这一夜,顾莞宁睡得并不安宁。
她又梦到了齐王世子。
受尽酷刑血肉模糊不成人型的齐王世子,双目中流出鲜血,宛如索魂的厉鬼。阴测测地喊着她的名字:
“顾莞宁!今日你取我之命,我便是到了地下,也绝不会饶过你!”
“我一定会让你尝到悔不当初的滋味!”
“总有一日,你要匍匐在我脚下,苦苦哀求我饶过你,饶过你的儿女……”
顾莞宁霍然睁开眼。
心跳急促紊乱,胸膛起伏不定,额上薄薄一层冷汗。藏在被褥下的手轻颤不已。
这个噩梦太过逼真太过血腥了!
胸口似被巨石压着一般,沉甸甸地,透不过气来。
好在萧诩睡得颇沉,并未被她惊醒。
顾莞宁坐了片刻,待平复呼吸之后,才缓缓躺了下来。她略略侧过身子,目光落在萧诩熟睡的平静睡颜上,心里默默地轻念。
萧诩,有我在,绝不会再容任何人伤害你。
然后,闭上眼睛,将头靠近萧诩的胸膛。嗅着熟悉的气息,慢慢入眠。
当顾莞宁再次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萧诩精神奕奕的俊容,嘴角噙着愉悦得令人心安的笑意:“阿宁,你醒了。”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嘴角微弯,目光明亮。
严冬已快过去,很快,春日就要来了。
萧诩眼中也盛满了笑意,俯下头,在她微翘的嘴角亲了一亲。然后,温存地将唇移至她的唇上,温柔地吻了片刻。
顾莞宁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
椒房殿的早晨,一如往常,安宁有序。
阿娇阿奕照例来请安,然后在椒房殿里用了早膳,再领着阿奕一起去上书房。萧诩要去上朝,唯有牙牙学语的小四留在顾莞宁身边。
再然后,宫中的内侍总管和女官们便会到椒房殿来,或禀报或请示。
三妃俱已离世,唯一仅剩的闵妃常年告病不出,几乎不在人前露面。
顾莞宁这个中宫皇后,只要打理后宫琐事,什么勾心斗角争宠倾轧之类的事,一概都没有。堪称是大秦开朝以来最怡然自得的皇后。
顾莞宁每日都会去慈宁宫一回,有时候是早上,若太过忙碌,便会在午后去一趟。陪着闵太后说话闲聊。
清闲的闵太后,也常到椒房殿来。
婆媳两个亲如母女,关系融洽,羡煞旁人。
“莞宁,”闵太后显然已听闻齐王世子被押解进宫之事,一进椒房殿,便迫不及待地张口问道:“萧睿人被关在何处?”
不等顾莞宁吩咐,琳琅已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顾莞宁这才闲然张口道:“他已被关进天牢里。”
闵太后目中闪过浓烈的憎恶之色:“他这等背宗弃祖的恶徒,何须审问,直接下旨处死即可。”
她何尝不想立刻处死齐王世子?
只是萧诩所中巫术未解,除了吐蕃国师之外,谁也不清楚到底要如何解开巫术。萧睿现在还不能死!
这些话,顾莞宁自然不便说出口,避重就轻地安抚道:“母后稍安勿躁。他既已经了宫中,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