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是经过了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一定得早点弄掉玉芝肚子里的孩子。
玉芝是贾琏曾是贾琏身边伺候的丫头,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贾赦自己脸上无光,连贾琏都得被人瞧低一眼去……
所以,哪怕在舍不得,哪怕想到自己膝下单薄,多年来后院再无一人开怀,心底疯了一样希望能再有个孩子……可贾赦只能狠下心,结果了这个不该来到这世界的孩子……
自己这是糟了哪门子的邪运?*年没听说有人怀上,短短半个月内,就给传出两次孕事,结果秦姨娘的刚怀上就掉了,玉芝肚子里的这个,还是不该留下的孽种……
贾赦心里憋着气,甭提多难受了。因为玉芝的事不能公开,贾赦一路还得遮掩行藏,躲躲闪闪的避开熟悉人的注意……
因此,等到他到了安置玉芝一家子的院子,小厮敲了门,听到里面守门的陈婆子在那边扯着嗓子喊:“谁啊?也不看看时间?大中午的来串门!?”
贾赦肚子里燃烧的火一下窜了起来,看着门被缓缓打开,里头人还没看清楚呢,一脚就给踹了过去,陈婆子“哎呦”一声痛呼,往后一栽,痛的背都弓了起来,嘴里杀猪似的大叫起来:“哎呦,杀人了,哪个黑了心了的,上门喊打喊杀啊,快来人啊!”
贾赦的小厮上前一步大喝:“老虔婆,胡咧咧什么?瞎了你的眼,这是冲着谁嚷嚷呢?!”
这边陈婆子定睛细瞧,那边玉芝的大哥贵柱听到动静急匆匆赶了来,看见贾赦两人,忙挂上了谄媚的笑迎上前来:“大老爷,您来了?!”点头哈腰的,好不谄媚。
只不巧,他今儿刚赶上了贾赦心情不好,加上陈婆子刚才一阵乱嚎,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贾赦本就阴沉的脸黑的都跟锅底似的,看着贵柱哪原本普通的巴结恭敬,赶在这会儿,瞬时都变成了是没骨头的小人行径,冷哼一声,确实理也不理贵柱,径自往后院走去。
这栋宅子是贾赦给玉芝一家置办的,规模不小,玉芝自然是占了最好的两间房,采光好,门前还有个小花园,栽了一丛竹子,底下还给铺了层最好养活的细兰,玉芝就特意搬到院子里的竹椅上,半躺着晒阳光,旁边还有丫头给她端茶递水,好不快活。
贾赦一进门,瞧见这幅景象,止不住就冷笑起来:“你这日子,过得倒是舒坦!”
玉芝忙转过身来,见是贾赦,眼睛疏忽亮了起来,一下翻身下了竹椅,喜不自禁道:“大老爷是来看我的?快快快,赶紧坐,这怎么也不提前派人来说一声,我也好有个准备。”一边一叠声催促丫头,“去给大老爷泡茶,去把我早上让你做的点心拿来……”
贾赦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在竹椅上坐了下来,还别说,才生气不久的阳光并不热烈,趁着一丛绿竹,身边再一杯清茶佐着,真是说不出得享受。贾赦就斜了眼玉芝:“看来,你日子过得还挺舒心的!”
玉芝瞄了眼他的脸色,实在看不出喜怒来,眼珠子转了转,娇软的身子往贾赦身边娇滴滴靠了过去,撒着娇道:“我哪里过得舒心了,这个小家伙,”她摸着肚子,撅着嘴巴,姣好的脸上带着薄薄两份红晕,半真半假的嗔怒着,“这才三个月大呢,就知道折腾人了,我这些天是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的,难得今儿天气好,我身子也还算舒坦,这才出来晒晒太阳的……偏大老爷还说我舒心~”她挽着贾赦的手都要把人拧成麻花了,娇声细语的说着不依。
如花朵般的姑娘,黄莺般清脆的嗓音,玉芝自信,贾赦应该逃不过自己的手掌心。
果然,下一刻,就见贾赦定定瞧了玉芝的肚子,突然道:“孩子很折腾你吗?他现在还能动了?”
玉芝眼中闪过丝得意,掩唇笑道:“哪能那么快呢,我娘说,得四个月才能感觉到孩子的动静呢!”贾赦哦了一声,缩回了手。玉芝怕他失望,忙道:“不过大夫说了,这指定是个男娃!”
贾赦不免眉间一跳:“果然?大夫说的?”
玉芝笑点着头:“那是自然,我去的京里最有名孕事大夫看的!都说了,一定是个男孩!”
贾赦看着她肚子的眼神,登时都有些涣散了……
是个男孩……
还没细想呢,就听见由远到近好一通的哭声,然后就有一个尖利的女声传进了耳朵里:“大老爷、大老爷可要为我们做主啊,没得这么糟践人的!”
玉芝倏然望去:“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头带着玉芝嫂子贵柱家的和贵梁家的一身暗红裙子的掩着脸哭的,可不就是玉芝的母亲林氏。
林氏一进小院,对着贾赦就是大哭起来:“大老爷,你可要为我们一家做主啊!”
这林氏并两个媳妇,不过是荣国府庄子上最普通几个仆妇,因为常年干活,比一般年纪妇人更显老些,不过最近发达了,身上穿起了绫罗绸缎,头上戴起了金银钗环,可终究不过是东施效颦,徒惹笑话而已,反而比平日更显滑稽可笑,粗俗的令人生厌。
贾赦原本略有些动摇的心瞬时又硬了下来,皱着眉看着几人。
玉芝怕他恼,忙道:“娘,你这是干什么?大老爷跟前,你也敢哭哭啼啼?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且仔细说,大老爷还能不帮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