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这时候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一只胳膊紧紧搂住明叔的脖子:“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明叔我们可就不跟您老客气了,咱爷们儿谁跟谁啊,您当初朝我开枪,我都没好意思说什么,就甭废话了,麻溜儿的赶紧开门。”
明叔只好把放置古董的那间房门给我们打开,里面一切如故,几架古朴的檀木柜上,林林总总的摆放着许多古玩,给人一种琳琅满目,不知道该看什么好的感觉,和我们第一次来的时候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少了一只“十三须花瓷猫”,那件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我们也对它不太在乎,大金牙念念不忘,始终惦记着的——就是明叔一直随身带着的凤形“润玉”,那东西早就落入胖子手中了,此时也都拿出来,以便造册估算总体价值,我们这次去美国做生意的资金,都要着落在其中了。
大金牙顾不上别的,这回总算把玉凤拿在手中了,自是又有一番由衷的赞叹:“要说把玉碾碎了吃下去能够长生不老,那是很不科学的,不过美玉有养颜养生驻容之功效,那是不争的事实,嬨禧太后老佛爷就坚持每天用玉美容,当年隨炀帝朱贵儿插昆山润毛之玉拔,不用兰膏,而鬓鬟鲜润,世间女子无人可匹,可她用的才是昆山润玉,比这东海海底的玉凤可就差得多了,古人云: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胡爷依我看,这件玉凤还是别出手了,就留着帖身收藏,是件可以传辈儿的好东西。”
我接过那枚玉凤看了看,虽然有史可查,这是杨贵妃用过的真品,但就连我都能看出,刻工明显具有“汉八刀”的风格,说明年代远比唐代还要久远,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稀世美玉,不过这毕竟是女子用的,我们留着它又有何用?还不如卖了换成现金,但转念一想,何不送给Shirley杨,这不是倒斗倒出来的,她一定会喜欢,于是点头同意,让胖子算帐的时候,不要把玉凤算在其中了。
随后我们又一一查看其余的古玩,不看则可,一看才知道让明叔把给我们唬了,古玩这东西,在明清时期,就已经有了很多精仿,正是因为其具有收而藏之的价值,值得品评把玩鉴别真伪,才有了大玩家们施展眼力、财力、魄力的空间,鉴别真伪入门容易精通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古玩的魅力也就在与真假难辨,明叔这屋里的东西,有不少看起来象真的,但细加鉴别,用手摸鼻闻,就知道价值不高,大部分都是充样子的摆设。
胖子一怒之下,就要拿明叔的肋骨当搓衣板,明叔赶紧找我求饶,以前是为了撑门面,所以弄这么一屋子东西摆着,在南洋辛辛苦苦收了半辈子的古玩,大部分都替他两个宝贝儿子还了赌债,他实际上已经接近倾家荡产了,要不然也不可能拼上老命去昆仑山,不过这些玩意儿里面,也并非全是假的,个别有几件还是很值些钱的。
我对胖子一摆手,算了,揍他一顿他也吐不出金条来,先把假货都清出去,看看还能剩下些什么。当下便和大金牙、胖子一齐动手,翻箱倒柜的将这许多器物进行清点,胖子自以为眼光独到,捡起一只暗红色的莲形瓷碗说:“老胡老金你们看看,这绝对是窑变釉,碗外侧釉色深红如血,里边全是条纹状釉花,我在潘家园看专门倒腾瓷器的秃子李拿过一件差不多的,他说这颜色,叫鸡血红或朱砂红,这内部的条纹叫雨淋墙,看着象下雨顺着墙壁往下淌水似的,如果是钧窑,倒他妈也能值大钱。”
大金牙接过了看了看:“胖爷您的眼界是真高,哪有那么多钧窑瓷,俗话说钧窑瓷一枚,价值万金,我这些年满打满算也没见过几件完整的,钧瓷无对,窑变无双,等闲哪里能够见到,釉色中红如胭脂者为最,青若葱翠,紫若黑色者次之,它的窑变叫做蚯蚓走泥纹,即在釉中呈现一条条逶迤延伸,长短不一,自上而下的釉痕,如同蚯蚓游走与泥土之中,非常独特,首先这器皿不是碗,这是一件笔洗,这颜色是玫瑰红,紫钧的仿品,仿的是浓丽无比的葡萄紫,无论从形制、釉彩、圈足、气泡、胎质来看,都不是真品,而仅仅是民国晚期的高仿,可能苏州那边出来的,能值一千块就不错了。”
我对胖子和大金牙说:“假的里面也有仿得精致的,虽然不如真的值钱,但好过是件废品,说不定咱们还能拿着去打洋桩,找老外换点外汇券。”说着将那笔洗打包收了,这些乱七八糟真真假假的古玩器物中,有一件很吸引我的眼球,那也是一件瓷器,胎规整齐,釉色洁白的瓷茶杯,形状就象是人民大会堂开会时,首长们用的那种杯子,但做工好象更加考究,质感很好,当然还是它那强烈的时代特征最为吸引人,杯把手为镰刀斧头的造型,盖子上有红五星和拳头符号,标有“为实现国家工业化”的词语,杯身正面还有“把总路线和总任务贯彻到一切工作中去”的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