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用白梨递上的绢帕擦干了眼泪,开始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自从季氏死了之后,王婧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景颜的头上,成天在屋子里对她骂骂咧咧多加诅咒,也不梳妆打扮,像个活死人一般。
可后来,王广和要娶楚缨蔓的消息传到了绮梦楼,王婧立即又觉得是楚缨蔓夺走了母亲的宠爱。围猎的时候她曾经见过这个女子,如今怎么也不能接受比自己才大了几岁的女子,如今竟要做自己的母亲。
她知道景颜的手段,不敢对她如何,但楚缨蔓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一个人,王婧便在成亲的当晚,趁着所有人都在前厅贺喜,偷偷跑去喜房找楚缨蔓对质。
落霞十分担心,若是这件事情被老太君知道了,又是免不掉一顿臭骂,甚至还会引来其他人的落井下石。二小姐也就算了,她们这样的丫头,非被打死不可。
但王婧的性子像极了王广和,十分执拗,又有着季氏的骄矜,只要是她认定了的,便一定要做。于是落霞只能战战兢兢地守在喜房门口,看着王婧气冲冲地进去了。
可谁知进去了没多久,就听到喜房里传来奇怪的声音。落霞害怕极了,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一定会出事的,赶紧进去瞧,却发现二小姐仿佛跟疯了一般,脸上表情十分狰狞,眼神诡异可怕,木然地盯着前方,对着楚缨蔓喊着旧夫人的名字,两只手在空中胡乱挣扎,青筋都从纤细的皮肤上露了出来。
落霞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拉她,却发现她怎么都拉不动。楚缨蔓也着急了,随后还是陪嫁过来的吕妈妈力气大,把王婧给拉了下去,关在了绮梦楼。
落霞十分害怕这件事情被别人给知道,新夫人安慰她,二小姐既是她的亲戚,如今又是她的继女,自然不会亏待她,这件事情先不要声张,她会妥善处理的。
景颜听到此处,不禁冷笑道:“她所谓的妥善处理,就是把二小姐关在这里吗?”
落霞摇了摇头:“不,不仅如此,新夫人立即就叫了大夫过来给二小姐看,说是受了刺激得了三更风。”
“三更风?”
“到了每天的一更、三更和五更的时候,二小姐就会发病,所以叫三更风。”
景颜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的落霞一直朝着桌子这头的更漏看。可现在,明明还是白天啊,怎么王婧也开始发病了?
许是看出了景颜脸上的疑惑,落霞继续道:“自从大夫来给小姐看过之后,每天都会服药,如今已经能够在白天正常一阵子了,可最近不知道是怎么了,连白天都开始发病。”
景颜想了想,忽然抬头问道:“是哪位大夫来给二小姐看病的?”
“是新夫人身旁的曹大夫,他医术高明,一帖药下去,小姐就能够安静一会儿了。而且不会把事情告诉老太君……”
正说着,门口忽然传来笃笃的敲门声,落霞擦了擦泪痕应了一句,随即走到门口,回过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捧了一个药碗,正要端着去给王婧吃。
景颜瞧着那黑色的汤汁,眉间有一丝冷凝,忽然站起身走过去,端起了那碗药,在鼻尖闻了闻,转头问道:“这是什么方子?”
落霞一开始以为景颜要端起来喝,如今见她只是闻了闻,顿时松了一口气:“奴婢也不晓得,是曹大夫抓好带回来的,已经研成粉末,每次服药都只要用水冲泡就好了。”
景颜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这碗药我先带回去,若是二小姐有什么不适,立即叫人去修文院请我过来。”
落霞有一丝犹豫:“可是……”不吃药的话,二小姐岂不是又要发疯,那怎么行……
“落霞姑娘,你也不想看着二小姐就这么疯下去吧。”
“不!”她猛地摇了摇头,脸上既有惊恐又有为难,在新夫人和大少夫人之间抉择了很久,最后还是咬牙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接下来的几天,景颜带着这碗药找遍了平京所有的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本以为线索就此中断之时,却没想到王松竟然把这药取走了一些,不过一天,便有了消息过来。
这碗黑漆漆的药里头,大多都是镇静安神之剂,可偏偏有十分些微的重金属,剂量小到几乎察觉不到,若是人长久以往地服用,便会产生神情淡漠、记忆力减退甚至痴-呆变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