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白画神。”我说,“你是夕夕。”
我不愿意提花千岁这个名字,因为很难把夕夕的年轻模样跟越青帮“千变万化女”相联系。当然,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因为夕夕、花千岁、千变万化女是同一个人。
又一次,第六感像一盏探照灯,在我混沌的脑海中照亮了一切,并且迅速聚焦于夕夕、千变万化女、白芬芳这三个不同形象上,然后自动化三为一,砍掉一切伪装,直达真相。
“呵呵。”白芬芳笑起来。
她还想撑下去,但在我眼神注视之下,已经无所遁形。
“你的易容术很厉害,起初我真的以为是燕王府八神将里的白画神到了。”我说。
白芬芳低头思索了几秒钟,再次抬头,脸部的易容物已经全部除去,现出夕夕那张年轻的脸来。
“对,是我,又被你识破了。”她说。
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她的易容过程似乎都是“自动”完成的,既快速又准确,而且没有用到双手,果然与川剧中的“变脸”相似。
“你很了解白画神?”她问。
我摇头:“并不了解,更不熟络,只是我问到核心问题的时候,你一个都答不出来,才让我起了疑心。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只要不向你提问,就不会露馅。”
在易容术的世界里,外形的相似只占一半,形似加上神似,才能够惟妙惟肖地模仿另一个人。
夕夕虽然能在短时间里化身为“白芬芳”,却无法获取其脑部知识,所以才在我的提问下露出了巨大破绽。
牛肉面端上来,我们埋头吃面,各自沉思。
夕夕的易容术十分精妙,令人叹为观止。
由此,我想到一个计划,可以利用这个优势,直捣燕涂鸦的老巢。
譬如,我和夕夕易容为另外的人,不引起燕涂鸦的戒心,就能兵不血刃抵达对方的地底密室,然后暴起杀敌,全身而退。
“我有个计划——”夕夕抬起头来。
我平视着她,默默倾听。
“我可以帮你对付敌人首脑,具体办法是,乔装成另外的人直插敌人心脏,近在咫尺间格杀对方,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你说,怎么样?”夕夕接着说。
她想的跟我想的完全一致,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心意相通吧。
“你帮我,我给不了你任何东西。”我点点头,略带惭愧地说。
“那就欠我一个人情,以后等我需要了,你再还我。”她说。
我伸出右掌,她也伸出右掌,啪的一声,我们两个人击掌为盟。
吃完两碗面,我们已经有了易容目标,那就是燕歌行与白芬芳。这两个人出现在鞭指巷咖啡馆是很自然的事,断然不会引起燕涂鸦的疑心。
“夏先生,把你扮成燕歌行有些屈才,他比你更霸气,但却缺少了谦和大度的仁者之风。当今天下,太傲慢的人容易招致灭顶之灾,他的结局未必会好。你就不同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一定能够成为江湖上的集大成者。”夕夕说。
我屡次被她赞美,但并不往心里去。
别人说的,只是她的感受,但未来的我是什么样的,却是要一步一步去拼,或成王侯,或成草寇,都是拼搏奋斗的结果。
天上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只有明白这一点,我才不会固步自封,也不自以为是。
走出餐厅之后,我们折进一条黑暗的街巷里。
“夏先生,你只要安静站着,什么都不用做。”夕夕说。
她站在我对面,睁大眼睛看着我的脸,端详了七八秒钟之后,双手慢慢抬起来,从左向右,在我脸上缓缓拂过。
“好了。”她说。
我知道夕夕的易容术厉害,但当她在十秒钟内把我变成另一个人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夏先生,已经改扮完成,请看一下。”她后退一步,用手机拍了一张我的半身照,然后交给我。
手机照片中,我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我的衣服的一个“燕歌行”。
“真是……奇术,奇妙!”我由衷赞叹。
在夕夕这里,我感觉自己见识到了“易容术”的至高境界,已经没有任何词汇可以形容她的双手。“千变万化女”的称号果然名副其实,令人心悦诚服。
很快,夕夕也为自己易容,再次变成了“白芬芳”。
“神乎其技,佩服。”我由衷地挑起大拇指赞叹。
夕夕不好意思了,红着脸,扭扭捏捏地笑。
她现在完全是十八九岁少女的模样,跟传说中的“千变万化女”毫无相近之处。
“夕夕,你到底是谁?”我忍不住问。其实这问题问一百遍,也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动物能够回答。
名字只是代号,连人的外表形象都可以修缮造假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被改变的呢?
“夏先生,不要管我是谁?只要能平平安安解决眼前的一摊子事,就是最大的胜利。”她说。
黑暗能给人奇妙的安全感,此时此刻,我和她之间有着无比的默契,仿佛两个人联起手来,就能对抗京城大鳄燕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