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天上那两块云合拢之际,云团阵中沉雷突响,一道银色的闪电应声射出,倾斜向下,击在汹涌起伏的湖面上,随即炸开,化为数百条银蛇。
湖上的浪头借着这闪电一击之威,骤然腾高数米,向百花堤上扑来。
浪是铁青色的,水花飞溅中,无数夜叉猛兽闪现,张牙舞爪,当头罩下。
正前方那一群人也猝然化作魑魅魍魉,随风而至,将我困在中央。我感觉无数双冰冷的手探过来,撕扯我的衣袖,把住我的手脚,拖拖拽拽,要将我扔下湖去。
在所有变化进行到**时,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骤然放开了钓鱼竿。
鼠尾竹弯成长弓时,竹身已经蓄满劲道。
我双手一放,鼠尾竹立刻斜着弹射出去,不偏不倚,从被鱼线缠着的枝条正中穿心而过。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我只攻击敌人最薄弱之处,一击等于一万击,让敌人无法聚力反噬。
风浪更急,撕扯我的手动作更猛烈,巨树飞旋之势更疯狂——只是,这一切都是表象,都是我身体上的感触。风动、浪动、手动、树动……唯有我的心不动。内心不动,如百十斤的铁锚牢牢地抓在海底,大船自然稳如泰山,一切外来力量都可以等闲视之。
千手佛的幻术很嚣张,对我脑部的记忆搜刮得也很彻底,但他不该将大哥的形象幻化出来。
他不是我的大哥,无法体会手足生离死别之痛。所以,他将大哥的模样幻化得越逼真,在画蛇添足的错误道路上就走得越远。
铁公祠惨案是我心底永远的痛,一触及此处,我的精神就会加倍清醒。
“一起死吧,一起死吧……”千手佛的声音又出现了。
这一次,两棵巨树连根拔起,当头向我砸下。
我一步不退,岿然不动。
他借助巨树而生,这一次连树的死活都顾不上了,正是孤注一掷的最后一击。
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
我不闪不避,坦然受他一击,又有什么了不起呢?
树砸下,在我头顶轰然碎裂,树身碎片以及所有幻术营造出来的人和物瞬间消散。
原来,连百花堤上那两棵巨树都是幻术营造出来的,此刻倒在我脚下的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黑脸倭寇。
如果今天我没有识破幻术刺杀千手佛,这两棵巨树就会在百花堤上永久存在,监视张全中等人的一切行动并给予其最犀利的打击。
更进一步说,张全中的鸿门宴之所以失势,很可能是因为其内幕早就泄露所致。
“幻术毕竟只是幻术,不可能成就大事。”我轻抬右脚,踩住那裹在长袍内的日寇奇术师。
他的血已经流干,此刻胸口涌出的全都是绿色的汁液,如同一棵受创的植物。
“你们中国人永远……见识不到我扶桑……奇术最高明之处,千年以来,扶桑奇术已经划定了亚洲命盘……你们不懂,永远不懂,我扶桑国的太阳旗必将插上喜马拉雅山脉第一峰,光照天下,史无前例……我们是日出之国,我们是太阳的后裔……”千手佛濒死,但他仍然满怀着日寇称霸亚洲的巨大野心。
这样一大群被洗脑的奇术师,成就了日本关东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争神话,杀得抵抗军落荒而逃。如果中国军队的领袖能够正视这一点,将大量中原奇术师编入部队,则战争形势一定能迅速逆转。
(我的想法并非异想天开,纵观历史,到了二战后期,抵抗军中的高层智囊团的确意识到了这一点,大量征集苗疆蛊术高手,编入突袭敢死队中,与空军、海军联手,对日寇部队中高官实施了精准的斩首打击。我之前接触到的玉罗刹以诅咒术突袭日寇“吴之雪风号”一役,正是奇术师反击的经典战例,请参见《蚩尤的面具》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