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起来:“浪迹天涯?我哪有那种心情?结束了这里的一切,我要回曲水亭街老宅去,远离奇术世界,让生活重新开始。”
或许是睡得太久了,也或许是还没从镜室毁灭的打击中复苏过来,我觉得自己对任何事都意兴阑珊,不愿跟任何人说话,只想封闭自己,如蜗牛一般。
“我陪你。”韩映真说。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你该走了,难道我说得不够明白?”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与其纠缠,不如就此断开,尘归尘,土归土,就只当是大家从未见过面。我不需要韩映真的愧疚,更不想让她毕生追随我,那都没有什么意义。
“夏先生,我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原谅我?请说出来,我愿意粉身碎骨去做。”韩映真依旧跪地祈求。
我不理睬她,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我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在刺眼的阳光中醒来。
这一次,站在我床前的是老虎。
“就此自暴自弃下去吗?”他问。
我努力睁眼,但窗外阳光太强,令我不得不再次闭眼。
“追查原因,为死者报仇,让死者安息,不正是我们的责任?夏先生,真是没想到,一次意外事故就把你彻底打倒了,连续昏睡了三周,还赖在床上不起来。好了,起来吧,我们研究一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老虎毫不客气地掀掉了我身上的薄被。
我被动起身,换了一套睡衣,然后去卫生间洗漱。
“夏先生,我查看过韩小姐提供的作战计划,她标明的攻击点的确是在镜室的头、尾两部分,并且明确指出,**射击角度为右偏十五度。按照弹道学的理论,当**精确击中目标时,镜室倒塌,必定倒向远离海沟的一侧,而不是像目前这样。她没有故意害人,一定是潜艇那边出现了大问题。所以,你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身上,真的很不公平。”老虎倚着卫生间的门框,不住地自说自话。
“问题出在哪个环节?你能解释吗?”我问。
“不能,这需要日本海岸自卫队那边给出解释。三周来,韩小姐寸步不离你的病床,还没来得及深入追查此事。现在,你已经康复,她应该回去处理此事了。”老虎回答。
除非有人修改了作战计划,否则,事情不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在我看来,问题应该出在潜艇操作人员那里。
“还有件事,镜室出了意外,所有海眼竟然跟着发生变化,全都自动封闭,再也没有动静。我已经通知太平洋舰队,暂时按兵不动,听候调遣。我怀疑,海底深处发生了另外的变化,导致鲛人的世界发生了自毁……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持。夏先生,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跟我一起彻查此事,解决问题。”老虎的声音犹疑不定。
我们一起回到病房里的小会客室,一部笔记本电脑上正在播放**击中镜室的经过,旁边则是厚厚的一叠调研报告。
“根据我们的调查,镜室滚落深度至少低于海沟边缘一千米,无人探测车进入海沟,去四还二,另外两辆估计已经陷落至更深处。依照现有的科技手段,我们无法对镜室的残骸做任何事。”老虎说。
“残余部分呢?”我心存侥幸,希望唐晚能够有先见之明,藏身于镜室最底部。
“那是机械系统舱,高温无氧,无人能够栖身。不过,我已经派人仔细搜索,生怕漏过一些东西。结果,很抱歉,事故没有留下侥幸生还者。”老虎回答。
我端起杯子喝水,双手捧杯,杯子里的水仍然颤抖着飞溅出来。
老虎按住了我的肩膀:“夏先生,这是一场战争,既然是战争,总要有伤亡。如果你我冲在第一线,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节哀,保重,重新上路,可以吗?”
我一口气喝光了杯子里的水,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资料拿起来翻阅。
美国军方详细研究了潜艇型号、**型号、发射弹道轨迹、爆炸力度、镜室受损情况、潜艇逃逸方向、潜艇通讯信道等等数字问题,但却无法拦截潜艇,以确定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军方力量再强,等潜艇越过了公海分隔线,就鞭长莫及了。
另外一些资料说明,军方所有的攻击目标都已经自然封闭,失去了海眼功能,变成了海底凹地。
换句话说,鲛人进出海洋的通道已经关闭,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了。
这是个好消息,五角大楼应该能松口气了。
“蛙人部队呢?又得到什么?”我问。
“一无所得。”老虎回答。
我不禁怅然,蛙人部队是海中先锋,如果他们都无法发现生还者,则镜室尽毁,人员全死,再也不可能有唐晚的消息了。
在病房里用餐后,老虎带我离开了这所秘密战地医院,回到了基地附近的一个军方酒店里。
“还有很多专家等着见你,不过,我已经提议,请他们明天过来,因为你刚刚康复,需要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夏先生,我一直觉得,你像铁人一样,不会被任何困难击倒。振作起来,别让我失望。”老虎满含希望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