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察司负责本次的身份审查,理所当然地便住进了当地的户司衙门里,因为监察司其威名的缘故,往日还正常的衙门门口却显得无比冷清,此时夜深人静,更是寂静无比,唯有街巷之中隐隐能闻狗吠之声。
在这高达两丈有余的院墙之内,灯笼依然点亮在屋檐下,一片看似安静祥和的大院中,只有监察司的人才明白究竟埋藏着多大的战力。
身为朝廷重臣,并且是监察司的官员,监察百官同时也是在树敌,敌人越多安危便越是需要保障,所以自然享受到的保护要远超同级的官员许多。
守卫在监察司主事袁波屋外的两位侍从恹恹欲睡,其中一位猛然惊醒,连忙回头看向了袁波所住的屋子,只见屋门紧闭,窗户轻拢,浑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所以便放任自己再度滑向深层的睡意。
屋中监察司主事袁波睁开双目,从床榻上缓缓坐起身来,没有招呼随时守护在门口的侍从,而是自己缓身走下床来,也没穿那身鲜红色的官袍,而是穿着白色的睡衣坐到了黄龙木桌畔,倒了一杯自江南地区龙井茶,推给了面前的人。
“进屋都不点灯吗?”袁波乘着晒如屋中的月光,看着面前的黑影,平静地问道。
不知何时进入屋中的陆无琴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披头散发的朝廷重臣,从桌上缓缓端起了那杯茶,精致的茶杯微凉的茶水,入口,却依然有股甘甜的味道。
“能够躲开我监察司十四位监察侍的防卫,仿佛无人之境般地来到我的住在,哪怕是暗武监的易伟杰都不曾做到,天雷剑剑主果然强大,只是不知道天雷剑剑主,人间赫赫威名的陆无琴,亲临寒舍,有何指教?”袁波将手交叉在胸前,有些随意地问道。
陆无琴将茶杯放回桌上,面色也十分随意,只不过只有他自己才清楚此时他心情是何等糟糕。
作为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九剑门九剑主之一,当年一剑横断大布江,怒斩血巾十四盗,成就一世威名,现如今面对这位朝廷的官员,却是丝毫没有当年的狂放霸气,而是内敛无比。
将袖口微微卷了卷,像是生怕将剑碰碎了一般,他小心翼翼地将随身携带的剑搁在了桌上。粗陋的木剑鞘,做工只能用糟糕一词才形容,整把剑也没有丝毫锋芒,然而袁波望向此剑的时候,双目却陡然放出精光。
“九剑门九剑之一的天雷剑,果然好剑。”
陆无琴视线同样落在剑上,淡笑道:“此剑已经八年未曾出鞘。”
“最后死在剑下的是哪位?”袁波好奇道。
“琳琅山落朝平。”
袁波眉头骤挑,苦笑道:“那个是位元尊。”
陆无琴淡淡一笑,道:“只用了三剑。”
“杀你,半剑便可。”
见惯了大风大浪,见过往日比他官高一级的官员在他鞭下求饶,也见过各种各样的报复和埋伏,按理说应该对于这些恐吓浑然无惧的袁波,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深吸口气,看着陆无琴道:“不管出何原因,我可是朝廷命官。”
陆无琴看着,略微轻挑道:“你是朝廷命官,我本是天涯浪子,眼中本无皇,又何须在意法令?”
轻挑的话语有这对那位帝王的大不敬之意,回顾起文试其试题的霸道,对这座庞大宗门,袁波心中生出几分惧意,不由摇了摇头。
“身穿天狼甲的少年,是你派的人?”
袁波目光仍然落在剑上,闻言不由淡淡一笑,看着陆无琴面不改色道:“不明白陆剑主什么意思。”
陆无琴也并没动怒,而是往后撑了撑身子,那个本应完全封锁的消息,此时他没有丝毫保留地说道:“刘家的刘星死了。”
天下间有好多刘家,然而能让陆无琴都完全以刘家代称的家,也就唯独翰伊城那一个。袁波原本还在微笑的表情刹那间僵硬,一双粗厚直眉蹙了下来,眯着眼睛看着陆无琴道:“什么?”
陆无琴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之意,道:“一位身穿天狼黑甲,手握长枪的少年,杀死了刘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