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冷笑一声,道:“能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来杀死中州天才,金蒙果然不乏勇士。”
谢伽淏也笑了笑,衣不蔽体的破衣袍随热浪飘摆,道:“殿下一己之身跃然于武朝,众目癸癸之下公然挑衅监察司,丝毫不担心武朝目光聚集在你身上太多识破殿下身份,殿下才是真勇士。”
低头不语,景阳盯着手中的剑,忽然丹田中稀薄的淡金色的元气骤然一荡,手中的真龙剑朝前一指。
景阳肩畔的发丝顿时飘断几缕,在热气中朝上飘飞了丝寸,而后飘舞而落。一道锋锐剑意,却已经穿透了空气,刺破了谢伽淏裸露的肩头,最终刺在了黑甲少年的喉咙上。
头颅断落,像是砍倒的树桩。
最后的生机,也彻底消逝。
谢伽淏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丝,脸庞上依然是淡淡的微笑,称赞道:“殿下原来已经运元境。”
景阳将举平的真龙剑放下,摇头道:“境界,理解到了便是到了。”
谢伽淏缓缓颔首。境界理解到了便是到了,而他停留在元圣,已经数十年,理解,又谈何容易。
景阳从包裹中将一颗黑色的铁石拿出。这是他在落谷城一条巷中的铁匠铺买的,原本用途就是用来掩盖战斗时出其不意,没有料到的是,现如今可以用来掩盖自己使用了某些力量的事实。
走到躺倒的无头尸体身侧,景阳注入一丝元气入其中,而后铁球放下,朝后退了数步,轰的一声爆炸声后,黑甲少年的身体顿时成了一堆碎屑。
目睹了景阳的一切作为,谢伽淏始终面带微笑,一言未发,像是慈祥的老人,更像是笑里藏刀的魔鬼。
景阳再度回归到原位,没有躬身道歉,也没有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作出任何解释,他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象征着他气未消,怒未沉。
诚然,报仇,不是杀掉仇人,恨便可消的。
他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起翰伊城巍峨宫殿中,那位龙袍加身的帝皇,念及此,呼吸也愈发粗重,宛如要崩塌的河堤。
“其实老夫出现在这里,不单单是自己的意思。”看着景阳的反应,谢伽淏忽然转口。
景阳也蓦然抬头。
鎏金城丞相府中,唐熙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哪怕明知道师父做法没有错,若是自己是师父,也会做同样的事情,可是对于景阳的命运,他始终有一丝愧疚在其中,尤其是在师父死后,这样的情绪,愈发掩盖不住。
景阳看不到唐熙的表情,猜不到唐熙的心情,只知道这个金蒙前无古人的庶民出身的丞相,和武朝的威武丞相公输采尧相媲美的传奇人物,比起谢伽淏要高瞻远瞩得多。
他不太懂金蒙的历史,然而也明白,金蒙能面对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压力屹立到今天,这位丞相功不可没。于是他对着谢伽淏再躬了一身,这一身敬意更多,对象也自然是那个更让他钦佩的角色。
唐熙喘着粗重了数分的呼吸,微微颔首,算作是看不到的回礼。
“若是殿下真能是朋友,对于金蒙而言,是莫大幸事。”谢伽淏微微垂头,像是降下的船头。
景阳抿进嘴唇,颔首,像是上下的微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