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很痛,但我周身的疼痛却不止于此。事实上,除了受伤的肚子,我这具躯体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耳朵,鼻尖,脚掌上的肉球,全都火辣辣地痛。
早晨男孩喂给我的那几瓶盖水,让我的状态明显变好了一些;我想,再补充点能量或许会更好,于是强迫自己『舔』了『舔』脑袋边那只死老鼠,它刚死不久,还没有腐烂。
我不知道正常情况下猫是怎么吃老鼠的,但眼前这一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我完全是『逼』着自己,先把它身上的血『舔』得差不多了,感觉无论从精神还是味觉上都已经自暴自弃,便将它咬成两半,用力吞下去。
刚吞完一半,另一只猫出现在我的视野,是一只没有伤痕的、『毛』『色』灿烂的黄花猫。它优雅地一步步走近,纺锤形的眼瞳谨慎地看着我,张口喵喵叫了几声。
我听不懂。悲哀地发现,寄在猫身上并不能让我成为一个动物通。
为了避免把错误的信息传递给这位猫朋友,我决定不作声;但为了表达我的善意,我把另外半块老鼠向它推了推。
它没有理会,停在原地等了一会儿,慢慢地走了。
于是我把剩下的半块也吞了下去。
夜幕再次降临之时,我感觉状态更好了一些,甚至肚子上的伤也有开始愈合的倾向。这不大可能是老鼠的奇效,应该是因为我,或者维兰。我或他的生命力在支撑着这具躯体,让它起死回生。
深夜,我再次碰见了昨晚那只大胆的幼鼠。它肆无忌惮地在我鼻子跟前走来走去,显然当我是死猫。于是我主动捉了它吃掉。
这只幼鼠有着新鲜饱满的血『液』和肉体。清晨时,我已经可以慢慢走动了,身上的疼痛似乎也有所缓解。
三天后,肚子上的伤情明显好转,至少不太看得到内脏了。这三天来我不敢剧烈运动,一直在垃圾堆附近徘徊。每天送来的垃圾里有大量的海贝壳和鱼骨,由此我判断这里不是海滨就是岛屿,很可能仍在“玛耳库司”附近。
捉老鼠不太容易,倒是经常能捡到啃得不怎么干净的鱼;虽然能填饱肚子,可是遍布全身的疼痛又莫名其妙地复发了。我想起吃完老鼠之后疼痛会缓解,于是怀着试试看的心态努力捉老鼠吃,结果真的能止痛!我百思不得其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捉老鼠。
这些天我见过好几只猫,还有狗,但无一例外听不懂它们的语言,所以我始终与它们保持距离,独来独往。对了,我是一只灰白相间的花猫,体型不大,『性』别不明。
我也见过一些居民,其中有些是灵族混血;此地气候温暖,他们大多穿得很单薄。这让我越发担心,不知时间是否过去很久。
我看准了附近一户人家后门旁边的『露』天盥洗池,打算今晚就试着与维兰联系。之前跟雷萨在放逐之海上,为隐藏行迹而不能主动联系他,如今这已经是次要的问题。
深夜,这户人家已经熄灯。我顺着石砌的台子跳上盥洗池,关上排水口,推开龙头放了半池水,然后咬破肉球,在盥洗池边缘画上符文,心里对能不能成功根本没底。等待的每一秒钟都显得无比漫长,我心脏怦怦直跳,终于看见水面银光一滚,维兰惨白的脸一闪而过,又消失了。
没有成功。
我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呜咽,听起来仍是喵。
猫的动态视力让我得以看清那一霎那,他消瘦了一些,看上去有点木,我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我。我等了一会儿,重新画了一回符,这次完全没等,几乎在画完的瞬间水镜就有了反应,可见他一直守在对面,可惜还是不行,画面又是闪烁一下就归于沉寂。
这次他看上去生动了些,睁圆了眼睛,张着嘴巴似乎想说什么。我心里略有安慰,他应该看见我了。
肉球好痛。
我心疼地看了看脚掌,正在犹豫要不要再画一次,忽然感觉周围有点不对劲。肃然望去,只见附近的院墙上、房檐上,稀稀落落地蹲着一些猫,总有五六只,无声地盯着我。
我没法与它们沟通。我所做的这件事,不知它们是怎么看的。这时一只虎斑大猫,体型比其他猫都大不少,傲然从包围圈外走了过来。
它抽搐着口鼻,『露』出尖锐的牙齿;一边行走一边在石板上磨着爪子,发出嚓嚓的声音。我看到它眼中明显不能称得上友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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