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酉时,平地染霜、气温渐降,梅香林深处、篝火摇曳引斜阳。
山风微拂,四人围坐于一旁,而火架上的一只獐子,业已色泽黄灿流油,香气四溢钩人馋水。祁彦之一手架着獐子有规律的翻转,一手拿着香料定时熏洒、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熟练至极。
“这烤全獐,肚中塞以精料、以酒去其疝气,火烤至出油,必须翻转得当,让油水传遍獐身,这样可使肉质不会过干,而外面则酥香金黄。嚼起来酥脆里嫩,配上西域来的香精佐料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嗯、这就可以吃了。”
一旁婉溪眼盯獐肉,十指大动、听完祁彦之话语,更是急不可耐欲要先拔头筹。
“婉溪,你这副样子哪里像,别!小心烫手。”
大师兄未曾说完、见婉溪欲手撕獐肉,忙止住其动手、将早已备好的匕首在火中过了一过,只见刀光斜闪,在獐身留下一道断骨豁口,随即抓起腿部轻轻一拽,一只冒着热气的獐腿便脱离了獐身。莫方闻反手将小刀插进獐腿骨中,递与婉溪,道:“喏,拿着刀柄,慢点吃,小心烫。”
婉溪听着吩咐小心翼翼地分吃着獐腿,看了看大师兄那微微发红的拇指,顿时满脸通红,火光映衬下如染胭妆:“那个、大师兄,方才、不烫手么?”
莫方闻见婉溪软声细语关心自己,心里受用得紧、连手上的灼痛也顿觉清凉了些许,可大师兄自恃身份却是不能表露、所以刻意板起脸来,道:“大师兄武功比你好,不烫手,怎么獐肉不好吃吗?有时间东瞧西顾?”说完掩起微红的手指绰起梅酒小酌一口,匆匆转移话题道:“这酒真是不错、梅香四溢、半蛊下肚,精神振奋却无半点醉意,不知祁先生用得是何种材料?”
此时祁彦之正用梅酒洗着双手,见方闻问话、笑道:“雕虫小技、这梅香只是此地骨里红的梅果和梅朵散发出来的香气而已,至于精神振奋、所有药酒大多能做到,不足挂齿。倒是方闻这喜酒的嗜好与我一位友人可做个伴,于酒上绝对不会输于其后。”
“骨里红?原来此处梅花林还有如此名号,为什么叫骨里红呢?”
仲卿原本是在摆弄那些蓝印白底的瓷瓶、时不时还将瓶中精料沾一点出来送于嘴中细品一番,闻听先生之言,却是立马抬头出言,满脸问询之意。而身旁正在分吃獐腿的婉溪却是讶然道:“骨里红?这名字有些瘆人,一株也就算了,这里可是整片梅林都叫名儿、快别说了。”
“嗯、这名古怪了些却是恰如其分的,仲卿有空时可去药屋书架上找《鉴玄录》翻至草木篇看看,也比此时口述来得翔实。”
“《鉴玄录》?就是那本记载三界苍生简述的书册么?居然还有草木篇,我还以为只是些记载百余年上古人界之外的杜撰之说呢。”
祁彦之含笑道:“你不信?”
莫仲卿顿了顿,道:“方今天下太平,妖族无处藏匿,即便那是真的,也是过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