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着一位约莫五十岁左右,身体有些发福的老人。这人就是下令拿人的王县令,在他的身后是宋师爷,而在公堂之上除了两排立得笔直的衙役外,还多了一列森然而立的兵卒,不过让三人诧异的是衙堂之外居然还簇拥着一群百姓。
莫仲卿看到这里,心下一沉,若猜得不差这县令若非开明之主,便是要假意来个公开审案,胡乱定下罪名来安抚百姓了。
而王县令此刻也正眯着小眼儿斜睨着三人,当他瞧见白素衣果有一缕白发隐在额间时,当下一拍惊堂木,迫不及待地喝道:“妖女!你姓甚名甚家住何方!昨夜寅时二刻又在何处!”
这王县令一番强调本想尽可能显得威严些,怎奈长年酒色加身中气已然不继,所以这调调儿听起来倒带着三分凄厉。
而方才于客栈已有恼意的叮当,这会儿又听这什么王县令不分青红皂白污蔑自家素衣姐姐,当下气得银牙直咬,忽然松开握住素衣的单手窜到二人身前,两眼怒视,愤愤不平道:“妖女姓王!家住县衙,昨夜寅时自然忙着生小乌龟呐!”
这学来的骂人本事在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嘴里说来语调自是有些稚嫩,加之叮当那清脆动听略带诙谐的声调更是让在场衙役与兵卒心下一乐。
他们之所以还未笑出声,那是碍于王县令的脸面,可衙堂之外那群百姓却无这层顾忌,哄笑之下令王县恼羞成怒,不禁吹胡子瞪眼地道:“好哇!你这个小妖女,竟敢辱骂本官,辱骂本官就是藐视律法!来啊,替本官先给这个小妖女一点颜色看看。就,就重打五十大板好了!”
这五十板子可是重刑,若真打下去莫要说是娇小盈弱的叮当,便是一条壮汉也遭活活打死咯。
持棍衙役听罢陡然一愣面面相觑,都以为听差了吩咐,纷纷看了看叮当,谁也不忍先行下手。
可这叮当仍是不知天高地厚,反而向前一跨,将脚上银铃链子踏得一阵乱响,指着那堂上王县令,笑道:“哟,你这老不休都说我是小妖女了还敢打?信不信小妖女一怒之下拆了你这破庙,让你做那没壳的王八?”
那王县令见衙役迟迟不肯动手早已是暗恼不已,这会儿又听这小女娃有恃无恐般的神态更是怒不可遏,气得一屁股站起身来伸手就要取堂前令牌,不料一旁姓宋的师爷一把讲他拦住、附耳悄声道:“太爷息怒,小女娃而已犯不着与她斗气,五十大板可是重刑,这案子不同往日小案,外面可有一群百姓听审,莫要旁生枝节,最近巡按大人可是在沿江勘察灾情呢。”
王县令一听这才强忍怒意重重坐了回去。
宋师爷见状,向着三人肃穆道:“大人体谅这小女娃懵懂无知故此不予追究,然事不过三,还请二位多多管教下。”
这宋师爷说来轻描淡写,顺手给了双方一个台阶,莫仲卿又怎会不知趣,忙将叮当拉于身后,告了声“得罪”。这叮当旗开得胜也是见好就收站在白素衣身边一脸得意。
白素衣向前轻迈一步,见礼道:“民女姓白,江南人氏,昨夜寅时在客栈地字丙号房内休息并未去过别处,还请大人明察。”
王县令不信,大声喝道:“你可有人证,证明昨晚未曾去过别处!”
白素衣不解道:“民女与身旁的叮当深夜已然熟睡何来人证?难道大人您晚上不睡么?”
王县令一愣,怒叱道:“小的如此娇蛮无理,大的更是满口诡辩,不过任凭你舌灿莲花,还能将你额间那缕白发说没了不成!”
白素衣一听,有些来气道:“难道大人仅仅凭者额头一缕白发就断定我是妖女?”
王县令大笑道:“如何不能,难道这天底下有这等异象的人很多么?在这曲江县又很多么?”
“你!”
这白素衣素来不善与人争辩,莫仲卿自是知道的,见状向前一步、出声维护道:“大人,草民姓莫,江陵人士。而这位是太素坊卓坊主的弟子绝不是什么妖女。大人若是不信可差人前往太素坊一问便知。”
这堂外百姓一听之下纷纷探头朝前望去,欲要将这个“妖女”瞧个仔细,
原来这聚集在堂外的百姓正是在得知官府已抓到与昨夜失踪灾民相关的白发女子后,纷纷前来瞧瞧这女子长得如何,是否真是传说中铜头铁臂的妖怪。
然而一望之下不免略略失望,可现在却道出此人与那名动四方的太素坊有关,一个个又竖长了耳朵要将事情听得更为真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