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山唐擦了把眼泪,呜咽着说道:“监司大人在绍兴说一不二,只要监司大人愿意站出来说句话,绍兴府就不敢不办事。百*晓*生()我史家上下必然感激监司大人的大恩大德。家叔史弥远,也必会重重酬谢赵监司。”
赵飞嘴角轻轻一翘,说的倒是真好听,还拐弯抹角的把史弥远给搬了出来。在赵飞眼里看来,史弥远又算老几?自己是皇族,不但是右相赵汝愚的侄子,跟皇帝、太子都能攀上亲戚。史山唐这个没心眼的,以为搬出史弥远自己就要给他面子么?真是蠢材,不可救『药』!
“你可知道韩风的来头?”赵飞问道。
“下官知道,他不就是韩侂胄的小儿子吗?”史山唐脸上依然挂着两行浊泪,大声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韩侂胄官居枢密院都承旨,也不能一手遮天吧,咱们大宋是有律法的。”
赵飞笑眯眯的看着史山唐,看得史山唐心里一个劲的发『毛』。
赵飞暗忖道,你史山唐贪赃枉法的事情也没少干,克扣军饷,草菅人命,从来也没把大宋的律法放在眼里啊,现在可好,自己儿子死了,无可奈何之下,居然抱起了律法这个救命稻草,难道你自己还不明白,律法,只是对那些草民设定的。达官贵人,朝廷重臣,名门望族,律法对哪个有用了?大家玩的是朝廷官面上的博弈。
“你知道他是韩侂胄的小儿子就好,韩侂胄在枢密院也是数得着的人物,就算是我叔叔赵相公,也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韩家历代为臣,根深蒂固,韩家子弟遍布朝野,门生弟子不计其数。你说,绍兴府包庇韩风又有什么奇怪的。”
“你死了儿子自然很心疼,我十分理解。但是你要知道,太子妃一样死了弟弟,每日在东宫以泪洗面,太子妃都没能把韩风怎么样。就凭你史山唐,能行吗?我把话挑明了跟你说,这案子,本来赵相公已经准备让监司彻查,可是朝中就是有人硬生生的把事情给拦了下来,只允许监司协助彻查。你说,这可怎么办?”
赵飞敲打着史山唐:“你品级不算低了,在绍兴也是数得着的一号人物,有些事不要像那些屁民一样幼稚。”[]南宋锦衣卫33
史山唐哽咽道:“难道我的儿子就白白死了不成?”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明白,朝廷要的是个权衡,不允许任何一方势力过大。绍兴的事就只能在绍兴解决,你、我、辛弃疾、韩风包括绍兴军,就算是在绍兴闹得天翻地覆,在朝廷大佬看来,也只是区区一件小事。他们在朝野上互相制衡,就是为了让这件事不至于闹的不可收拾。”赵飞似乎说多了话,嘴巴有些干,又喝了口茶。
史山唐阴森的抬起头说道:“若是我在绍兴杀了韩风呢?”
“我可没这么说。”赵飞含笑道:“作为监司,我能够做的就是知会辛弃疾一声,告诉他,尽快追捕韩风。别的,我也无能为力了。”
“监司大人,下官一个人只怕对付不了韩风,”史山唐已经跪了半天,双腿就像感觉不到酸麻似的:“求监司大人指条明路。”
赵飞静静的看着史山唐,半晌没有做声。他身居监司职位,又是皇族子弟,对朝野里的事,比史山唐这个丘八明白的多了。
赵汝愚如今权倾朝野,深得皇帝信任,不仅是文官之首,更掌握枢密院,权势滔天,当朝唯独此一人而已。但是一样有一些世家门阀并不是很买赵汝愚的帐,比如韩侂胄就是其中之一。身为枢密院都承旨,韩侂胄有的是办法将赵汝愚的命令大打折扣,韩家在朝野一样势力庞大,韩侂胄的母亲和吴皇太后是亲姐妹,勉强也可以算上是个皇亲国戚,说到斗力,韩家比起赵汝愚,差的也只是一星半点。
赵飞也是皇族,知道赵汝愚最大的危机并非是来自韩侂胄,而是来自太子和其他皇亲。作为一个皇族子弟,赵汝愚考中状元,不走寻常路,一步步攀登到大宋朝廷的第一任宝座。这,对于其他皇族子弟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们生怕赵汝愚势力太大,若是有朝一日,赵汝愚有什么异心,凭借他皇族子弟的身份,加上他滔天的权势,想要做出点什么,并非不可能。
所以,有些皇族子弟,甚至包括后宫之中久久已经不问事的吴皇太后,都明里暗里,在朝中培养亲信,暗中制衡赵汝愚。
这一次李玄被杀,朝野大臣、皇族子弟们齐声欢呼,这是对未来可能膨胀的后党外戚体系一次重大打击,正因为如此,明里暗里要保住韩风的人,可不算少。但是赵汝愚知道,皇帝有禅位的意思,未来的皇帝,就是如今的太子,这道关系一定要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