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先生,”周履成开口了,他此时任总行协理一职,名义上是安德森之下华人职员第一人,他用谨慎的语气说道,“此事重大,赵先生是本行顾问,仓促宣布怕是有欠稳妥吧?是否可等安德森大班回来再仔细商议?”
周协理这话一出口,室内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充满了惊愕,在周履成和赵东之间来回移动。
“周协理言之有理。”赵东淡淡一笑,“安德森大班稍晚即到,会后各部门经理留下,晚上再议。”周协理其实是颇有能力的人,他离开数月,想必他手下已经有了一点资本,不过这点资本看在赵东眼里就太可笑了,他也不说破,此事不易大动干戈。
饭后,他刚刚在安德森大班办公室里做完计划,安德森先生就到了。他们走得不是一条路,安德森是从县城出发,坐船先到重庆南岸租界区,然后乘渡船过江;虽然比赵东出发早,不过他没有机动驳船,因此反而比他晚到。
安德森先生在办公室里宣布:“洋行业务繁多,本人经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此后总行就在南岸租界区,下辖两个分行,分别在重庆和江津。”
这可是洋行的大调整,此时在室内的全是各部门头头,他们相互使着眼色,一时之间室内安静异常,可是十几道目光在空中挥舞交错。
“本人决定——”安德森先生接着说道,“总行设两位华人协理,分别是赵先生和周先生;重庆分行由邓道如邓先生出任襄理一职,负责全面事务,李竹清女士协助,其他人员暂不变动;而江津事务仍由赵先生兼任。”他话音未落,华人职员目光纷纷看向赵东和周履成,眼中神色复杂难言;安德森稍停片刻,右手一挥,语气铿锵有力:“本人不在时,无论总行还是分行,所有事务仍由赵先生全权处理!尊敬的女士们、先生们,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口,众人看向赵东和周履成的目光又是为之一变,充满了震惊。
“好吧,后面由赵协理给大家分配任务。晚安,女士们、先生们!”安德森说完,施施然起身离去,这时室内还是一片安静。
这次洋行大调整,邓道如是最大的胜利者;邓道如年近三十,比周履成稍大,他面相沉稳,一副书生模样,此前没有洋行工作经历,但是在商业、钱庄行业颇有见地;他来得较晚,为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不过赵东早就注意到他,一直把他放在不同部门间流动,积累经验和人脉,就是为了将来大用,现在终于派上用场。
周履成脸色惨白,嘴唇轻轻哆嗦着,喃喃自语,没有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他虽然被调到总行,担任协理一职,说起来还是安德森和赵东之下排第三的人,可是安德森对于他将来做什么没有任何表态,等于是全凭赵东安排,心中的失落可想而知。
赵东微微一笑,周履成还是要用的;虽然此人想法颇多,不过有能力的人嘛,脑子里弯弯绕多点也正常,不易苛求;假如他今日不跳出来,晚上的调整不会发生;可是既然这位周先生有想法,那他也不客气,只是轻轻松松一个简单的“明升暗降”,就把周履成轻轻拿下;不过他不准备大动干戈,此时乃多事之秋,行事宜稳妥而不宜急躁。
至于周履成嘛,先晾晾再说吧!</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