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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赵领导与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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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还是坚持上了路。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黑衣卫们四人乘一个冰排子。两人一组的轮番站在冰床尾部,用顶部镶有金属尖头的撑杆撑驾冰床前行。

今年冬里罕见的低温,让小清河上结了厚而平整的冰。经过最初几下费力的支撑后,冰排子在冰面上滑行地越来越快,到后来只需不时点几下冰面,控制好方向,便可以飞速前行,十分省力。

天黑前的半个时辰,竟然行出去十好几里地。

之后天彻底黑下来,,纵使每条冰排子上都点起了气死风灯,但在这雪夜里,能见度依然很低。最糟糕的是,落雪覆盖了冰面,让人分不清哪是河道哪是路面。

一路上跌跌撞撞,速度自然提不起来。所幸的是,刮了两天的风终于停了,大大减缓了卫士们的体力消耗。又碰上同样连夜进京的商队,跟着人家一起,少摔了许多跟头。到天亮时,竟也划出三十里地去,京都终于在望了。

秦雷从京山营出发半日后,勾忌也带着三千黑甲骑兵,取大道直奔中都。他们走的是直线,虽然比王爷晚出发半日,却硬生生早到了半天。约『摸』一下王爷的行程,勾忌便带着骑兵们,在京都西南二十里外的山谷中隐藏起来。

抱冰卧雪的睡了一宿,直到二十日寅时,才收到斥候的报告:王爷已经距中都还有十里地了。勾忌便带着黑甲骑兵,打起隆威郡王旗,向中都城驶去。

中都西城南阳门外,已经是卯时初刻了。雪仍在下,纷纷扬扬的。把整个高耸的城郭都笼罩在其中。按说这种时候,守城的兵丁早就躲进城门楼子里。烤火吃酒赌钱去了。但今日城门司的兵丁们,却一个不拉地杵在城头上,哪怕积雪已经没过膝盖了,也不敢动一动。[]权柄295

这不是城门司的大爷们,终于发现自己愧对国家地饷银,决定在这大雪天忠于职守一次。原因其实很简单----领导来了,说得更确切些乃是----领导的领导来了。

这位领导姓赵,名承嗣,字继业。现年三十五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赵大人已而立之年,荣任京都卫将军,掌京都兵马寺。领京都城防。城门司、巡城司、五城兵马司,皆归其管辖,可谓位高权重,春风得意。

但人生事总不能十全十美,这赵领导也不例外,他自思有三憾:其一是,青年时被拆散了金玉姻缘,没娶到情投意合的公主。其二是,他本有志投身军旅,却无奈卷入了京都官场。虽然一路春风得意,三十多岁就成了掌管京畿防卫的将军,但一天的战场都没上过。实在不好意思自称本将。

其三是,当年作为简在帝心的青年俊彦被提拔,却为了这卫将军的位子,改投了太尉门庭,最近又与太子不清不楚。坊间传说。赵领导中了太子爷的美人计。与河阳公主旧情复燃了。他还隐约听说,坊间已经将其诨号由玉面温侯转为三姓家奴。虽然都是吕布。代表地意义可差远了。

所以赵领导也是不快乐的,但很多事情是无法解释,也不能倾诉的。所以他选择了缄默,本来挺开朗一人,现在整天整天不说一句话,能把身边的人活活憋死。

好比这两日,大冷地天,他也不在衙门里坐着,每天城门还没开,就跑到西城门司的地头,在那高高城门楼上一站就是一天。谁也弄不清他到底要作甚,但兵丁们都知道,站在城门楼上往下看,四地八方一览无余。眼下年关将近,唯恐被将军大人看到偷懒,没了年底的赏银,是以都咬牙硬撑着,心里可不知骂赵领导多少回了。

望夫石般站了两天,赵承嗣终于等来了那面大旗,看着远处雪原上驶来的那条蜿蜒的长蛇,他说出了两日来的第一句话:“关城门。”

边上的随从赶紧跑下去,不一会儿,随着一阵咯拉咯拉的机簧声,沉重的城门便吱呦呦地悉数落下。

勾忌远远便看见城门缓缓落下,大声咒骂一句,吩咐队伍暂停前进,自己带着一个中队到了城下。勒住战马,一掐腰,他便举着马鞭大声喝道:“城上听着,这里是钦命宗正府大宗正、京山营总管,隆威郡王千岁的卫队,我家王爷要进城述职,尔等速速开门!”

城上快冻僵了地兵士们这才知道,原来赵领导是在等着堵五殿下的门……心中不由为赵领导暗暗祈祷起来,虽然说赵领导是挺大一干部,平时看着也蛮厉害。但比起戳过太子眼珠子、烧过太尉老宅子、揍过丞相一家子的五殿下,差地可不是一点半点。若是开赌局,十成十的都会压在五殿下这一边。

但赵领导显然不这样想,只听他朗声道:“请城下的大人转告王爷,末将赵承嗣,奉召传旨……”

勾忌显然没有下地跪接的自觉,冷冷道:“讲。”他心道:王爷果然没有猜错,太子矫诏了。我却不能给这逆贼跪下,免得污了王爷的名声。

赵承嗣面『色』一滞,想斥责城下军官无礼,却又怕那位王爷胡搅蛮缠、借题发挥,便装作毫无所觉地大声道:“陛下有言:秦雷应勤勉视事、兢兢业业,不要老是往京里跑,等到过年再回来吧。钦此。”

城下地勾忌一听,火冒三丈道:“圣旨呢?把圣旨拿来万事皆休!否则你就是矫诏!”

赵承嗣冷冷道:“这么多人听着,本将还不敢冒那份大不韪,请回吧。”说完转身下了城楼。[]权柄295

勾忌叫骂一阵,见无人回应,只得怏怏转回。带着队伍向西南折去。

在更早些时候,中都水门外。

因为贯穿中都的小清河结了冰。大小船只一律停运,但百万人口地中都城,每日消耗的柴米油盐不计其数,一日都不能断了供给。而且冰雪的覆盖,让官道十分难行,单单从陆路运输,显然也无法满足庞大的需求量。

是以南北城地水门终日洞开,无数满载货物的冰排子,从水门穿过。代替大运河上地货船,向中都输送着养分。即使是河面冰封,航船难行的隆冬季节,能课到的入城税。也要比陆上城门多少好几倍。

对于这条黄金通道,税务司与城门司一直颇有争执,都想将其据为己有,最后官司打到京都府和京都兵马寺。秦守拙与上任卫将军皇甫克一商量,决定两家轮流坐庄,一边收三天,再换另一边,公平合理,童叟无欺,这才解了双方的纠纷。

今日是二十。乃是税务司管着水门的日子。从寅时开门起,络绎不绝的冰排子便开始入城,每艘无论运货多寡。皆课以大钱五十文。到卯时左右,已经收起将近两百两银子,喜得亲自坐镇的税务司都司韩十弟,抱着个暖炉,怎么都合不拢嘴。

其实应该卯时开门。但昨日城门司说是要搜捕钦犯。来捣了一天的『乱』,让韩都司蒙受了巨大的损失。是以今日早开一个时辰地城门,聊作补偿尔。

但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税卒过来禀报:“城门司的人又来了。”韩十弟一听,顿时变了脸『色』,将怀炉往桌上重重一放,恼火道:“萝卜头这帮子鸟人有完没完?”

话音未落,便听得门口一声尖叫:“韩胖子,你说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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