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媪说完,又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声音绵长,久久散不去。
宋酒想起第一次见花发时,他身上没有赌徒惯有的习惯,瞧着不像有赌瘾。“小赌怡情嘛,花媪是过于担心了。我见过许多嗜赌成性的人,花发可比他们好多了。”
“可他整日在街上晃晃荡荡的,也不找点事情做。他三个哥哥成家的成家,做生意的做生意,只有他,整日无所事事。”花媪说着,竟是在偷偷抹眼泪。
宋酒起身,轻轻拍着花媪那有些硌人的肩膀,轻声安慰花媪。“花媪莫担心,花发是匹千里马,只是没有伯乐罢了。花媪信我,过些日子,他定会令你刮目相看!”
花媪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问:“小娘子说真的?”
宋酒柔声道:“我何时骗过你?”
花媪摇头。
“这就是了,你在家中好好看着阿盼他们,我有事去去就来。”
宋酒说完话便出门了,没有找檐子,而是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路线,踏着微微湿润的青石板路朝马家铺子的方向走去。
她此行的目的,便是为了考验花发此人到底能不能为她所用。
以她识人的本事,在加上之前在酒楼前发生的事情,她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推断:花发虽然好赌,却是个能够约束自己的人。
她也不打算一路跟着花发,只是到花发去马家铺子时必经的一家赌坊的对面等着。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也在花发的一念之间。
且说花发从马家铺子买了半袋子梅花后,身上的一百文钱还余下八十五文。掂了掂手中的八十五文钱,花发有些兴奋。这些钱,小娘子说都是他的了,那他该去做什么呢?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地就到了赌坊门前。
花发看着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招牌,还有赌坊里边熟悉的吆喝声,却觉得脚下有千斤重。
是进去,还是不进去?
里头突然传来赌徒的欢呼声,花发心下一狠,抬起脚步往赌坊里走去。只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他却停了下来。
花发攥着手中的半袋子梅花,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在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赶紧退了回去。
就差那么一点,若不是方才眼前晃过宋酒那双冷静的鹿眼,他今日便真的走不出这赌坊了。
没了想赌钱的心思,花发也就按着原路往回走了。突然听见有人在吆喝着卖肉,他心思一动。
花发快步走到前边卖肉的铺子,瞧见是熟人,便高声喊道:“朱大哥,给我来半只鸡!”
卖肉的朱大哥一瞧,像看什么稀奇之物一般。“哟,好赌的花发也来买肉了?”
花发摆摆手,“少埋汰我,那赌坊我花发再也不去了。赶紧给我来半只鸡,我好拿去给我娘补补身子,我今日瞧着她好像虚弱了许多。”
朱大哥切着鸡肉,一边笑着说道:“啧啧啧,连花家的四郎都转性了,这天下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花发只是站在铺子面前,也不跟朱大哥顶嘴,静静地等着他将半只鸡切好。
“给,拿好了!”朱大哥递过用叶子包好的鸡肉,爽朗地说道:“钱我就不收了,四郎,好好做事!莫要辜负花大娘的养育之恩!”
“那是自然!”花发郑重地点头,走时却默默地将二十文钱偷偷放在了朱大哥的案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