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黑,城外的难民体力不支,呼喊的声音渐渐小了。
城墙上的士兵也站了一日,夜幕时分换防,城中家家户户的上方都升起了袅袅炊烟。
宋酒牵着马走在街道上,街道两边的铺子有三两间已经是大门紧闭。还有些没有关门的,已经在匆匆忙忙地拾掇店内的东西。
“快点儿!啰里啰嗦地小心被染上那劳什子的瘟疫!”
一个背着包袱的男子从宋酒身边走过,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体态臃肿的妇人。
妇人气喘吁吁的,面上挂着几大颗豆大的汗珠,她身上的几圈肉因跑动而上下波动。“当家的,我跑不动啦!咱们家不是有马车吗,干嘛不坐马车?”
男子又折回到妇人的身边,拉着妇人粗壮的手臂,心急如焚。“说你是个妇道人家,你死活不认!咱们若是坐着马车出城,城外的那些难民万一一拥而上,咱们哪里还有活路?”
“哎呀!”妇人一甩袖,赖在原地不走了。“我不管,反正我是走不动了。走到哪儿都是死,干嘛不待在城里?”
男子拽着妇人的手,道:“你傻呀!城外的难民都快抵上咱们一座城的人了,万一他们闯入城,咱们就等着被他们撕碎了裹腹!”
“姑奶奶,我求求你,咱们赶快逃吧!”男子拖不动妇人庞大的身躯,只有在一旁磨嘴皮子。
宋酒走过去,问那位急着要逃出城的男子。“这位大哥,知州不是派人守住城门了,你们怎么还要出城?”
男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出城难道坐在家里等死?城里已经有人染上了瘟疫,官府的人出马能将染上瘟疫的人全部抓起来吗?他们又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染上瘟疫?”
“可你们贸然出城,又怎知不会染上瘟疫?”宋酒问道。
“如今难民都聚在东城门,且官府的人主要守在东城门,我和我夫人只要往西城门去,便可以出城走水路离开。”
宋酒看见街上有不少人都朝着西城门那边走,问那男子,“他们都是要往西城门去?”
“是啊!如今就只有西城门的守城士兵少些,趁着难民还没有聚在西城门,我们得赶快出城!”男子说着,奋力地拉着雍容的妇人朝西城门而去。
宋酒牵着一匹马在逃难的人群中格外显眼,有几个好心的大娘都劝她弃了马匹,赶快随她们一起逃走。
宋酒笑着对她们说道:“我不走。”
那几位大娘就像看傻子一般看了宋酒几眼,互相拉扯着走了。
“啊!死人了!”
身后的逃难人群中突然传出一声尖叫,所有人都停下逃难的脚步,折回去一看究竟。
宋酒赶紧将马匹拴在街边铺面下的木桩上,反正这个时候也没人会贪便宜将她的马牵走。
“让一让!”宋酒拨开人群,掏出帕子掩住口鼻,凑过去检查倒在地上的人。
倒在地上的人是个约莫二八年华的女子。
女子两眼翻白,口中不断地涌出的白色泡沫顺着两边嘴角流出,一些流到了她那身干净的褙子上,一些就落在了地上和泥土混成一片。
女子的神情十分难受,伸出双手胡乱地抓,想要求救。
宋酒避开她的双手,问一旁的人要了一张帕子。宋酒将帕子覆在女子的半边脸上,两指拨开女子的两眼一瞧。
没救了。
“她是不是染上瘟疫了?”一个妇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