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何事,快快说来,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宋酒索性将碗筷丢在桌上,装作生气的模样。
冬儿少有见宋酒生气,哆嗦着身子跪下,颤声道:“娘子,婢知错了。实在是婢不知该不该说,这才一直憋在心里。”
宋酒的面色柔和些许,柔声道:“有什么便说什么,说出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你憋在心头不说,反倒令我生气!”
冬儿低垂着脑袋,眉心紧蹙,鼻尖微微往上凑,面上挂着为难的神色。须臾才说道:“婢在见到种将军的时候,见到祝家的大郎君同将军在一起。婢先前不说,是觉着祝家大郎许是去送种将军一程的。”冬儿越说声音越低,估计是担心宋酒会怪她多事。
宋酒伸手牵她起来,并未责怪她,反而夸了她几句。“这才像是我身边的人,往后可不能事事都背着我不说。”
冬儿垂首,道:“是。”
宋酒觉得冬儿会注意祝虞,定是有她的想法,遂问道:“冬儿,你瞧见祝家大郎的时候,他可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冬儿垂眸想了片刻,道:“祝家大郎倒是和寻常一样,不同的是他身边的小书童。婢瞧见那小书童身上挂着一个鼓鼓的包袱,像是要出远门的模样。”
祝虞的书童要出远门,若真是如此,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一个小小的书童见识不如他的主子深远,竟要独自出门。说出去,哪有人会信。
如果不是小童要出门,那便意味着正真要出远门的是他的主子,也就是祝虞。
祝虞和种卿一道离开,倒是挺巧合的。
冬儿见宋酒垂眸思索,轻声问道:“娘子,可需要婢出去打听?”
宋酒摇头,“不必了,大户人家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打听为好。”
冬儿便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她的动作迅捷中带着小心翼翼,怕打扰了宋酒。
宋酒起身,径自进了房间,从架上取了一本地图志,卧在软塌上静静翻阅。
祝虞和种卿的同时离开,也许是凑巧。但祝虞要离开临安,其实早给了宋酒提示,只是宋酒一直未曾发现罢了。
那晚祝虞来送她彩凤酒的时候,他说的那番话其实早有征兆。祝虞几次向她敬酒,便是为了请她放过祝良衡,不再和祝家酒楼的为敌。
“故人江海别,几度隔山川。①”宋酒看着手中的地图志,口中喃喃念道。
屋外一览晴空,偶有浮云飘过窗前。庭中的柳叶正是青翠婉柔的时候,宋酒瞧着依依的杨柳枝,心头涌现了一丝淡淡的离愁意味。
饶是风光再好,能与共看的人也渐渐少了。日子虽然闲适无扰,却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怅惘。
宋酒认识的人、深交的好友,从相识相知到先后离开了这座临安城,仅仅用了短短的两个月时间。
“青青一树伤心色,曾入几人离恨中。②”
花媪抱着晒干的衣物进门,便看见宋酒望着门外的柳树感叹。花媪虽不知宋酒念的诗是什么意思,但能察觉到宋酒有些无精打采。
“小娘子,临安的柳树最是喜人,怎的小娘子说它伤心呢!”花媪担忧宋酒是因为近几日的忙碌才变得神色恹恹,特意说了些好听的话想逗宋酒开心。
宋酒听了花媪的话,无心再看手中的地图志,便丢在一边,阖上双眼静卧。有些事情既是注定了,再去伤神也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