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清华捋着胡须,两眼微微眯起,问身边的人。“不去和她道别?”
“好聚好散,师傅不是希望徒弟如此吗?”声音冰冰凉凉的,在秋风中打了个旋儿,落到荀清华耳中,寒冷无比。
荀清华面色一僵,干咳几声。“阿琢今日怎么没来?他向来喜欢跟宋请盼那个娃娃玩耍,对她也青眼有加。”
王之焕淡淡的说道:“正因为如此,更不能让他来。他来了,必定会哭闹着跟他们一块儿走。”
荀清华失笑道:“想不到我的乖乖徒孙还有闹脾气的时候!”
王之焕瞥了他一眼,“你别忘了他是谁的儿子。”
荀清华干笑。“听说钱琳和钱诩这几日被气得怒火中烧,请了好几位大夫去瞧病。此事与你有关?”
“气么?”王之焕嗤笑,面上的讥讽轻蔑丝毫不掩饰。“他们这是在做戏,做给叔父看的戏。”
“王惠文?”荀清华讶然,王惠文向来没个正行,钱诩和钱琳能在他身上做什么文章?
“前几日,钱慕予和叔父在临渊阁郎情妾意之时,正巧被钱琳和钱诩撞个正着。”王之焕说话颇会吊人胃口,只说前因却不道后果。
荀清华百思不得其解,待看到王之焕嘴角的不屑时,恍然大悟。
王之焕淡淡说道:“钱慕予一直想做太原王氏的夫人,甚至自甘为妾。既然她如此迫切,我便帮她一把。”
顿了片刻,王之焕继续说道:“叔父的衣裳旧了,正好有件新的,便送他。”
荀清华惊得扯掉了十几根胡须,嘀嘀咕咕半晌,实在找不到词儿来形容他这个徒弟。“小子,那可是你叔父,不是你从前教训的纨绔!”
“叔父……”王之焕像是想起什么,笑道:“既然是叔父,这礼可不能送得太寒酸。我后边还有更贵重的礼要送他,但愿叔父不要嫌弃才好。”
王惠文不是吃素的,若是认真起来,谁也惹不得。但他徒弟偏生就是个荤素不吃的人,谁若是惹上他,后果不堪设想。
荀清华一怔,不禁打了个寒颤,在秋风中瑟瑟发抖。
这边宋酒和众人话别之后,牵着宋君顾上了马车。
忍冬掀开车帘子,依依不舍的看着厚实的城墙,泪花儿在眼眶里打转。
宋酒轻声道:“好好看看吧,将临安记在心里。”
忍冬放下帘子,问:“娘子不看么?”
“都记在了心底,看与不看,没什么分别。何况我们只是出趟远门,又不是不回来。”
忍冬这才破涕为笑,“娘子说得对,我们还要回来的!”
宋清盼窝在宋酒身旁,笑嘻嘻的说道:“忍冬姐姐羞羞,还要哭鼻子。”
忍冬听了,噗嗤一笑。马车内传出好几道笑声,丝毫没有离别时的惆怅。
宋玉恒骑在马背上听见笑声,心情大好,不禁哼起来小曲儿。
与他并行的宋琦嘴角一弯,满是嫌弃。
车队中除去宋玉恒和宋琦外,还有二十个家仆,都是练家子。此外还有四个婢女,负责两位宋郎君的饮食起居。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随着车轱辘的转动声,小型的车队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