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了后来,陈艳义竟已是没有了任何的动静,于是鞭子在他身上,只空留了鞭子入肉的噼啪声。
陈凯之却依旧龙精虎猛,面上冷漠的抛了鞭子,朝一旁已是面如死灰的宦官使了个眼色,这宦官忙是上前,小心翼翼的探了陈艳义的鼻息,接着身上战战兢兢,昂首,眼泪和鼻涕俱都出来:“陛……陛下……郡王……郡王……已死。”
陈凯之只淡淡的点点头,没有多少触动,好似面前死的不过是畜生,无任何情绪。
可殿下的群臣,却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陈凯之。
每一个人都已是瑟瑟发抖,他们固然知道,而今,陈凯之已至宣和殿,陈艳义必死无疑,可死罪和当众被生生鞭挞而死却完全不同,何况,还是陈凯之亲自动手,每一次哀嚎,每一次鞭子入肉的声音,每一次陈凯之的厉喝和质问,都如针一般,扎在他们的心口,这是兔死狐悲的情感。
陈凯之重新坐在了御椅上,目光环视了众人一眼,旋即便冷冷开口说道:“传旨,尽索陈艳义亲族,押赴洛阳,交有司审理……”他顿了顿,目光又扫视四周,目中没有丝毫的柔情,只有浓浓的冷意,淡淡道:“尽诛之!”
群臣已是彻底惶恐了。
固然陈艳义是举族皆灭,怕是这孟津郡王世系,要被清算个底朝天。
可他们这些从贼之人,难道会有好下场吗?
于是乎,方才还弹冠相庆的人,现在却大多眼眶发红,有人瘫坐于地,有人抱头痛哭,有人面如土色的垂着头。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忙是出班,跪在陈凯之面前:“陛下万岁,奸佞陈艳义,妄自称尊,而今伏诛,实是天佑大陈,这陈艳义,自诈称为帝之后,奸宿宫中,夜夜笙歌,关中军民,早已苦不堪言,日夜倚门相盼王师,而今陛下摧枯拉朽,臣………臣……喜不自胜……喜不自胜啊……”
这等不要脸的话,一看都是读过书的人才能说得出口的。
没读过书的人,怕还真讲不出这有水平的话。
先是称颂陈凯之,接着对陈艳义的行为进行了定性,接着再开始揭发陈艳义的私生活问题,最后再代表了军民百姓,彻底的表达了对陈艳义的厌恶。而最后,则又是以称颂结尾。
堪称是贰臣们投靠新主人教科书那般的范文。
有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其他人在心有余悸之余,哪里还敢闲着,一个个哭告道:“吾皇万岁,乱贼陈艳义万死。臣等日夜盼望陛下平叛,今陛下入宫,关中大定,可喜可贺……”
此起彼伏的称颂,络绎不绝。
陈凯之厌恶的看着这些人,依旧是面无表情.
因为现在,陈凯之没有心思去管顾这些人,一个陈艳义,不过是区区的傀儡罢了,杀了便如杀一只狗一般。
陈凯之一直关注的,乃是那位‘内阁首辅大学士’,也即是杨琛。
他才是主谋,才是最该死之人。
杨琛的脸色,极是难看,不过他比一般人要镇定一下,只垂着头站立着,不发一言,镇定的好似一切和自己无关。
陈凯之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眉宇深深一挑:“杨琛?”
杨琛依旧垂头不语。
陈凯之注视着他,便笑了:“此番朕亲来关中,便早就听说,杨家子弟,皆为龙凤,今日朕便是来见识你们的。杨琛,朕若是没有记错,你便是太皇太后的三弟,是吗?”
杨琛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可最终,他却还是抬起了头,他仰视着陈凯之,良久,摇头:“不,臣和太皇太后杨氏,没有任何血缘之亲。”
他这个回答,令那些胆颤心惊的关中文武们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他们就理解了。
这位杨大学士,不,这位大家从前的旧主,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想撇开和太皇太后的关系,这……又有什么用呢?难道陛下当真会相信?
可陈凯之却是一笑。
因为杨琛的话,他信。
陈凯之颔首点头,心平气和道:“并无血缘之亲,也就是说,她并非是你们杨家人,而是因为姿色出众,所以才被你们杨家培养?此后,再诈称是你们的姐妹,因为有杨家之女的身份,方能嫁入宫中,是吗?”
“是。”杨琛依旧抬眸,他似乎已感到了大难临头,心里多半,只剩下感慨。
他实是料不到,他和陈凯之之间,会以眼下的情况来相见,这个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
所以,他面上没有任何的波动,似乎想要尽力使自己不愧对杨家的列祖列宗。
陈凯之嘴角微微勾起:“朕信你的话,朕深信,杨家既是要图谋大事,那么势必在极早时就已布局,你们杨家,是极有耐心的,这些年来,许多事,无一不在暗中谋划,若非是朕,只怕你们就成功了。那么……太皇太后既然也不过是你们的棋子,甚至,和你甚至连亲族都不算,也难怪,朕说起她时,你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了。”
“这是自然。”杨琛冷漠的道:“其实何止是她,便是臣,其实也并非出自杨氏。”
他此言一出。
连陈凯之都不由微微的错愕。
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杨琛吁了口气:“自幼,我便被人抱到了杨家,从此,成了杨家的三公子,学习了许多的东西,对外而言,臣是杨家子弟,可对内,臣也不过是一枚棋子,陛下听了,一定很是诧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