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时候,太祖高皇帝只要鼓励百姓们垦荒,便可养活许多人,使粮产年年的增长,最终进入盛世。可如今,这两百年来,好吧,从两百年前的文皇帝开始,那时人口在册时,有五百多万户,可这五百多万户所产的粮食,竟和今日近千万户人口相当,可怕啊,人口不断的在增加,可是粮食,却从未增加,为何?因为该垦出来的土地,早已垦了出来,再多的人口增加,无法增加土地,那么粮产也无法增加。”
“这些年,朝纲紊乱,地方的豪强,趁势而起,粮食未增加,人口急剧增加的同时,可土地的兼并,却从未停止,现在,朝廷勉励而为,倒还能勉强让人不至于饿死,可一旦遭遇了巨大的灾荒,会发生什么?”
陈凯之目光尖锐的看向陈一寿和陈贽敬:“你们都是读过史书之人,倘若发生了巨大的饥荒,自然明白,这就意味着,饿疯了的人,起初会想尽办法流窜,拖家带口,成为流民,大量的流民,会想尽办法吃光一切可以吃得东西,而一旦即将要饿死时,他们甚至不惜去吃人,不惜去袭击一切可以令他们果腹的人,朝廷的法令,可以约束他们呢,可以令他们安心的在家等死,可以令他们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吗?”
陈凯之眼眸变得越发幽深,面色也是变得很是沉,竟是深深感叹起来。
“现如今,大陈就在这干柴之中,这干柴已积攒了许多年了,幸赖老天保佑,这许多年来,虽偶尔会有一些小灾小难,却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可……大陈难道要靠老天爷的脸色,才能维持这江山?”
陈凯之脸色冷峻起来,朝着陈一寿,赵王俩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大陈不比其他各国啊。北燕人常年征战,与胡人,与倭寇,他们的人口增长,远远不及大陈,他们甚至想尽办法,与胡人争夺土地,勉强安置人口;而楚人这百年来,一直都向南侵夺,为的也是土地,他们一路南下,恢复了汉时故交趾郡,不止如此,前些年,还占住了占城,那里,据说也算是新的鱼米之乡,大量的楚国军民,向南迁徙,进行安置。即便是蜀人,亦是如此。”
陈贽敬和陈一寿听罢,似乎也深深皱眉,这些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其实也早已是忧心忡忡了。
其他各国,都可以想办法解决这些问题,因为天下各国,除了大陈之外,俱都分处天下各个角落,他们的边界,便是东胡、西胡,便是安南、占城人,他们长年累月的进行扩张。
这个过程中,虽然在持续流血,可与此同时,反而因此而在人口上,源源不及大陈快速的增加,而且徐徐的扩大疆土,也使他们增加了许多新开垦的土地。
陈凯之眼眸微微眯起,这目中,猛地又掠过了一道锐利,旋即便郑重说道:“朕明白,朕或许还能坐稳数十年江山,可朕更清楚,这太平天子虽可以坐数十年,可等朕百年之后,一切就可能要化为灰烬了,饥民和流民,会焚毁现在的一切,若是今日,对此不管不顾,那么一切,就都是枉然。”
陈一寿身躯一震,附和道:“老臣,对此也深为忧虑,所以这些年,老臣认为,应对的方法,是尽力的打击豪强,遏制土地兼并。”
陈凯之苦笑着摇头,并不赞同。
“这只能治本,无法治根,大陈的土地,终究有限,所以……我们必须尝试走一条新路,让更多无所事事,没有土地去开垦的百姓,安置起来。”
陈一寿一愣,显然有些不明白,一脸迷茫的问道:“安置流民?”
陈凯之轻轻点头,朝陈一寿,赵王俩人说道。
“所以,要兴工商,人口过多,而土地不足,明明一人可以种十亩地,却让两个人去耕种,结果两个人,都无法吃饱穿暖,这样怎么可以呢?那么,为何不尽力将人吸引至工商中去呢?”
“只是……”陈一寿脸色一变,忍不住道:“可是陛下,若是如此,只恐会因此而伤农啊,到时……”
陈凯之笑了:“其实,朕也知道,这是一条铤而走险的路,一旦百姓有了出入,势必会有青壮大量入城,而如此,会导致乡间的人力成本增加,会遭致不少士族的反对。”
陈贽敬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便重重点头。
“陛下说得对,现在雇农,是三七分的地主,世族有地,给雇农耕种,世族占七成,而雇农占三成,其实在太祖初年的时候,因为到处都是荒芜的土地,百姓们宁可自己开垦,也不愿给世族耕种,世族为了吸引雇农,不得不将地租设为六四分,既世族只得四分的粮食,只是这些年,如陛下所言,雇农人满为患,而土地却是有限,因此地租连年的增加,有些地方,甚至到了世族独占八成的地步。一旦陛下将大量的青壮安置出去,这地租必定暴跌,地价恐怕也要不保了,到了那时……”
陈凯之冷冷道:“到了那时,不满就会滋生,可是,若是不变,迟早要死,若是变了,或许还有中兴天下的希望,朕既为天下君父,若不为天下人谋一条出路,固然可贪一时享乐,可若如此,良心能够安吗?且不说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说什么社稷之类的话,朕相信的是,权力越大,责任便越大,朕即为天子,便非要披荆斩棘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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