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百官,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天子给他们做决定,他们害怕犯错,他们害怕被人猜忌为擅权,所以任何事,俱都在等燕成武的决定,这反而使燕成武早已感觉透不过气来,唯有眼前这位方先生,每次看到方先生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还有那种永远都是信心十足的模样,燕成武便有一种难言的安全感。
方吾才接下来的话,果然没有令燕成武失望:“杨家看似神秘,其实也不过如此,当代家主杨正算什么,他得父亲,当初还曾屡屡来求见老夫,老夫鄙夷他的为人,闭门不见,陛下……这些人,再如何强大,在老夫眼里,依旧还是贼,贼就是贼,老夫对他们不屑于顾。”
燕成武一呆。
竟连海外的杨家,竟也知道,在陆地上,竟有方先生这样的高士,居然还一次次的想要拜访方先生。
方先生……果然……
可他还是踟蹰:“方先生的意思是,先生为朕搭桥引路吗?”
方吾才叹了口气:“区区的海贼,老夫本不想和他们打什么交道,可是陛下,你信不信,老夫只要露面,那海外的杨家人,便会如犬一般,登门来访?”
燕成武竟不知该不该相信方吾才了。
当真……如此的神奇?
不会是……吹嘘的吧。
自然,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过,瞬间又浇灭,虽然觉得此事一点都不靠谱,他竟还是隐隐有些相信。
方吾才笑吟吟的道:“陛下放心,老夫不出三日,便可教杨家人拜在老夫的脚下,乖乖令他们和大燕合作,老夫不但要他们和大燕合作,还要历数他们对大燕国的种种罪状,教他们无地自容。”
燕成武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有点儿疯了。
当代杨家家主的爹,曾经跪舔方先生,结果方先生毫不留情的将其一脚踹开,而方先生只需一露面,那在海外横行的杨家,竟会对方先生言听计从,温顺如绵羊。
这……这还是背后控制着倭寇,穷凶极恶的杨家海贼吗?
又或者是,方先生早已名扬四海,他的贤名,便连那不知几千几万里之外的海贼,竟也由衷的佩服。
燕成武心里又不禁在想,既然先生有此豪言,也就是说,这几日,便可见分晓,既如此,为何不试一试,燕成武粗重的呼吸:“若先生当真有此能,朕……朕便真真五体投地了,先生,这联络海贼之事,万万不可泄露,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朕知,先生知,其他人,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告之。”
燕成武不傻。
这等事,万万不可公开的。且不说杨家指使倭寇对北燕的伤害,倘若北燕军民得知陛下竟与海贼媾和,难免动摇燕成武君父的形象。
不只如此,便是衍圣公府,以及天下的儒生,怕也要口诛笔伐了吧。
他皱着眉,接着道:“这一切,都是朕和先生的秘密,兹事体大,一切的联络,朕尽交先生处置,朕密令先生为大使,一切与海贼的接触,先生只许报知于朕。”
方吾才道:“若是海贼们有什么条件呢。”
燕成武也为难起来,这既然只是两个人的秘密,那么,就决不能再有其他人经手了,自己乃是天子,怎么可能亲自和海贼们去谈,所以,唯一能和海贼们交涉的,只有方先生,可要谈,就必须得有一定的权力,否则,就是空谈,自己也不可能,随时都过问这件事,因为三不五时的过问,这……便显得太蹊跷了,因此……
他眼眸一张,认真的道:“先生自可定夺。先生,朕知此事,难如登天,可先生说得不错,这或许就是天赐良机,先生也不必焦灼,海贼狡诈无比,想要从中穿针引线,朕能体谅先生的难处,所以,若是事不成,也不必强求。”
方吾才淡淡道:“老夫非是夸口,老夫若要办的事,莫说只是使这海贼为陛下所用,便是摘下天上的星辰,也不过探囊取物。”
燕成武先是骇然,随即震惊:“先生还能摘星辰。”
“……”方吾才心里猛地尴尬,然后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燕成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