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进入了大帐,立即便有人押着一个俘虏的西凉千户送至大营来。
陈凯之看着这灰头土脸的千户,千户一见到陈凯之,忙是拜倒:“见过陛下。”
陈凯之取下自己头上沉重的铁面罩和金灿灿的龙纹盔,露出俊秀又难掩风尘的脸,他凝视着千户。
千户哆哆嗦嗦:“臣乃西凉骁骑营千户,奉命在附近设伏……还有,就是搜集附近村落还未撤出的人,以及……以及粮食、马匹,西凉国已预备坚壁清野,能带走的……俱都带去天水,不能带走的,则统统烧了……卑下……卑下其实早就可以动身走了,只是……故意留了下来……”
“故意?”陈凯之一挑眉。
千户面带哀痛之色:“卑下是西凉之臣,世世代代,都为西凉国镇守,可是……可是……天子竟向胡人称臣,自称为儿,他是胡人的儿子,那么臣……祖祖辈辈,都随列祖列宗们抵御胡人,岂不成了胡人之孙?卑下是汉人,自五百年前,一千年前,世世代代,便都是汉人,祠堂里的祖宗牌位书的都是汉姓汉名,族谱里写着的,也都是祖宗们自汉武帝时,便奉皇帝谕镇守开拓河西之地的事迹,一千年来,俱是如此,臣不忿为虎作伥,因而故意拖延了归期,一直在此,恭候陛下,陛下若要痛击胡人,臣可以做前锋,即便是死了,也不愧对祖宗。”
陈凯之凝视着这千户,脸色缓和了许多:“西凉人坚壁清野,是将所有的力量,全部集结在了天水关?”
“是。”
陈凯之似乎并不觉得意外:“那么胡人呢?”
“胡人的盘算,以卑下一个小小千户,未必能参透天机,不过,卑下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胡人就埋伏在天水附近,他们的主力,只等陛下至天水,便突击咱们的汉军,而后,还有一股军马,据闻是赫连大松率领,袭击汉军的粮道,人数,只怕不下数万人。”
陈凯之微微一笑,道:“果然,他们打得就是这个算盘,决战的地点,就是在天水,引朕孤军深入,却又坚壁清野,与此同时,袭击粮道,胡人的计谋,不过如此,不过……说起来这个计划得以成功,倒是极为有效。”
陈凯之朝这千户道:“带着你的人,暂时加入辅军营吧,朕并非不愿用你为先锋,只是,暂时也用不上,朕信你是真降,去吧。”
千户眼眶泛红,哽咽道:“遵旨。”
于是长身而起,快步而去。
他抬腿刚走,外头却有锦衣卫匆匆前来禀见。
陈凯之准其进来,这是一个锦衣卫百户,拜倒之后:“陛下,西凉国内阁大学士苏夜,连夜带着族人东行,遭遇了先锋营,口称要来见陛下。”
内阁大学士……苏叶……
苏叶这个人,陈凯之是知道的,此人确实是西凉重臣,堪称是西凉的四朝元老,地位超然,据说他在任内阁大学士期间,对那国师专权,不敢有任何意见,闷不吭声,因而在西凉国内,有不少人心生不满,却又因为如此,那国师对他还算不薄,甚至还专门跑去见当初的西凉皇帝,将西凉国的公主下嫁给了苏叶的孙儿。
可一个这样的人,居然携家带口,自西凉逃了出来,跑来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