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九回到驿站,已经近二更,他与镇远侯一同敷衍着与范世谋商议第二日攻山计划,各有争议,最终不欢而散。
镇远侯故意与范世谋各持己见,咄咄逼人,却对自己要亲自前往小金山一事只字不提,以免范世谋夜间再有准备。最后假意气怒,拂袖而去,自然也就散了。
诺雅还没有睡,点了灯在等百里九回来,手里却是拿了楚卿尘给她的那卷圣旨,左右端详,紧蹙着眉头,就连百里九回来竟然都没有觉察。
“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夜深不寐,是在睹物思人?”百里九卸去一身疲惫,故作轻松地玩笑。
诺雅抬眼见是他,缓缓绽开一抹笑:“你去劫持你的美娇娘,我思念我的旧情郎,各得其所而已。”
百里九无奈地叹口气,跟两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斗智斗勇一天就已经精疲力尽,回来还要斗嘴皮,却是乐在其中:“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口,就不怕我当真么?”
诺雅“嘿嘿”地笑,将手里的圣旨合拢起来,收进袖子里:“不过是觉得楚卿尘断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写这些废话连篇的旨意给我,所以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玄机而已。”
百里九点点头:“发现什么没有?”
诺雅摇摇头:“横看竖看斜着看,怎样都试过了,也没有看出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倒是一直摸来摸去,墨色眼见浅了许多。”
“就咱俩肚子里这点墨水,楚卿尘他知道根底,咬文嚼字那是对牛弹琴,应该不会跟咱们玩什么深奥的谜题。我劝你还是不要枉费功夫了。”
诺雅不甘心地撇撇嘴,显然不服:“你呢?听说今天挺轰动的,都出动了一万大军围剿小金山。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凑热闹?”
百里九将她额前一溜调皮的刘海绾到耳后,眸中难得柔情荡漾:“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你小心眼吃醋生气了,日后若是离家出走,也有个借口不是?”
“又败坏我的名声,就说今日驿站的士兵借口进来看了我十八次,怎么满是嘲弄。”诺雅生气地“哼”了一声,被他看得有些羞涩:“再说,谁说要离家出走了?”
“我说的。”百里九宠溺地笑,暖如和风。
诺雅心里警钟大作,猛然意识到不好,却已经晚了,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百里九的怀里,只来得及骂了一声:“妈蛋!”
百里九愈加宠溺地笑,伸出手来用粗糙的指肚摩挲她的脸,低下头浅啄她的眉尖,半晌方才恋恋不舍地抬起脸,将她放在长榻之上,然后吹熄了灯烛,径直走到床前,撩开床上垫子,轻轻地敲了床板三下。
不过片刻功夫,床微不可见地晃了晃。百里九复又敲了三下,床板被人从床下顶开,冰魄从床下伸出头来,机警地四处张望一眼,然后纵身一跃,从床底跃了上来。
“杀手阁的人到了多少?”百里九低声问。
“第一批二百人,多精于隐匿,地遁之术。第二批还在路上。”
百里九点点头,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打通驿站地道,地遁之术果然不容小觑:“你从中挑选五十精英,护送诺雅速速离开此地,将这里的事情尽数交给元宝,让他带着御扇,不管用什么手段,尽量筹集兵马。”
“那主子你......”冰魄不放心地问。
“如今三番两次的试探,镇远侯虽然看起来好像并不知情,与范世谋也非一丘之貉,但是他心思高深难测,令人捉摸不透。明日必生大变,吉凶未卜,诺雅留在这里也是于事无补。冰魄,我将她还有我儿子托付给你,务必护送她安然离开湖州,退守河南郡。我没有牵挂,也就可以放手一搏了。”
冰魄明白百里九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责任重大,因此也不多劝,事不宜迟,上前将诺雅小心翼翼地背起,对着百里九咬牙道声:“主子尽管放心,我冰魄就算拼了性命,也定然不辱使命。您自己多加保重。”
百里九点点头,慢慢松开紧握着诺雅的手,护送冰魄从地洞中出去,合拢了床板,放下床帐,呆愣半晌,估摸着他已经安然出了城,方才将床上的一方瓷枕狠狠地掷在地上。
“夫人,我真的知错了,你要相信我,我们真的是清白的。”
“夫人,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只是心疼我今日差点命丧小金山。”
“夫人,你打我骂我都行,好歹说句话,别哭呀,你如今可是有了身孕的,动不得怒。”
门外院子里响起一阵窃笑。
百里九脱下一只鞋,穿破窗纸丢出去:“滚!没见识过呀!”
窗外立即没有了声响。
“夫人,你看,别人都笑话我了,让我上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