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已经大黑了，屋子里点起了油灯，昏黄晃动的灯光，伴着门外传来的呼啸北风，显出这冬日里的寒冷萧瑟。

赵达家的拉着红豆出去预备晚饭。红豆算了算，杨耀祖是赵达亲外甥。这失散了多年又能碰上，头一顿饭怎么也不能差了。再来，还有那叶致远和里正在呢。算上这几个，再加上厢房里的那六个病号，这一顿饭大大小小的要按照十四口人的来做！

赵达家的也有些为难，扎着手悄声道：“咱们回来的晚了，这会儿再做饭，再快也还得大半个时辰才能吃上。”一边说着，一边捶了自己的脑袋，“怎么就老糊涂了，刚才只顾着听大牛说话伤心，竟忘了做饭这个茬儿？这让人干坐着等，多不好！”

“大奶奶，别急，我有法子。”红豆赶紧安抚老太太，“家里还有什么肉菜？”

“今儿在县城买了几斤羊肉，还有先前你大爷爷打来的野鸡，这倒是收拾利落的，在外边冻着呢。菜就是白菜了，哦，还有些萝卜。”

“那就够了。”红豆掀开西屋的帘子看了看，小二小三两个老实不客气地拽了一条被子围在身上，俩人趴在炕上你一下我一下地玩着。

她放了心，“大奶奶，我家里还有前两天熬的骨头汤，这就去拿过来。大奶奶你捞上两颗酸菜出来洗一洗，切成细细的丝。这屋子里的开水是现成的，若是家里还有干木耳蘑菇什么的泡一泡。保管一会儿就能让客人吃上饭。”

赵达家的知道她素来有些个主意，忙道：“我陪你去拿，这会儿起风了，天又黑。”

“别了，大奶奶你还是在家里快些预备，等我回来咱就做饭了。”红豆说着，开了门匆匆往家里走去。

两家本来就只隔着一堵墙，几步路的事儿。不过此时天黑，红豆开了大门走进屋子，整整出去了一天，屋子里清冷清冷的。

她摸索了两下，从灶台上摸到火折子打了起来，找到了盛着骨头汤的盆。这是她特意熬了给小二小三喝的。俩孩子年纪小，红豆觉得他们从前受了不少罪，总是想多疼爱一些。大骨头不贵，买来可以熬汤，赶上好的时候还能剔下点儿肉丝炒菜。因此，她从天气一大冷开始，家里就备着了一些。没想到今天倒是能派上个用场。

骨头汤不少，盆也挺沉，红豆试了试，搬着还真挺费劲。特别是她手里还拿着个火折子。

“我来吧。”突兀响起的声音吓得红豆“啊”了一声，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小步。待得定下神来，就瞧见面前站着的是叶致远。

“你干嘛？”红豆抚着心口，有点急了——这人有毛病么？大黑天的跟过来，走路还不带一点儿声的？

叶致远见在火光下，她的眼睛蕴着几分恼意，水水润润的，清透又有活力。不知怎么的，心里没来由的就热了一下。垂了垂眼皮，才开口：“听赵大娘说你过来拿东西，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红豆瞪了他一眼，自己叫大奶奶，他叫大娘，真是占便宜！

“那成吧，把这盆骨头汤端上。”红豆说道。

叶致远嘴角稍稍上扬，“姑娘倒是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