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虎被这目光看得本能的觉得不好,生怕萧锦误以为是他隐瞒了什么,刚想说话却被青浣一眼瞪的从头凉到了脚。
“启禀娘娘,”一个小宫女咬了咬牙,开口道,“两位秀女都是秀女中容色上佳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对,那便是她们都没有对容秀女……”
“你瞎说什么!”孟虎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萧锦在一旁了。
谁不知道,眼下帝后不睦,皇上跟前最宠的便是容妃娘娘,这容秀女可是容妃娘娘的族妹,事情若是扯到了容家,萧、容两尊大佛岂是他们这等小人物所能招惹的?
“容秀女?”萧锦却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可是容晴?”
“启、启禀娘娘,正是。”孟虎被她这一笑笑得周身都有些发毛,心中却暗自叫苦,谁不知道皇后娘娘和容妃娘娘不睦,要是皇后娘娘一口咬死可如何是好?
“这事情断然不会和容秀女有关,”出乎他的意料,萧锦并不打算借此生事。
“以容家的身份,还不至于对这等小事出手。”
“找不到证据也就罢了,最多算是个无能,丢个官职也便罢了。可若是把污水乱泼,以为胡乱攀咬便可脱罪……”
“当心你们的脑袋!”
“娘娘,这奴才可万万不敢!”孟虎唬得连忙跪下,最后的一点侥幸心理也不翼而飞,只恨不得多长出几条舌头,“这届秀女从一选进来就已经分了几派,不是奴才不想管,可这实在是管不了。”
“容秀女有容妃娘娘撑腰,钱秀女是关东钱老将军的嫡亲孙女……”孟虎苦笑一声,“娘娘,不是奴才有心瞒您,这秀女里着实大神太多,奴才是有心无力。”
“刚才杜鹃说的不错,她伺候的两个秀女都没有向容秀女示好,可另外新死的两个秀女也没有向钱秀女献媚!”
“这次死的四个都是小门小户出身,奴才还能勉勉强强遮掩一下,可是娘娘,您也知道这次选秀水深,奴才、奴才实在是兜不住!奴才日日夜夜在这个位置吓得连眼睛都不敢闭,就是担心出事啊!”
那两个小宫女早在孟虎跪下时就被青浣命人带了下去。眼下堂上没有旁人,萧锦眯起眼,“你有什么好怕的?依本宫来看,你的胆子可是大得很。”
“收秀女们送来的钱财时大手大脚,眼下怎么?知道厉害了?”
此话一出,孟虎的脸色顿时大变,腿软得一屁股便坐在了地上,勉强手脚瘫软着爬行到萧锦面前,涕泪横流地扇着自己的耳光。
“收钱也是死,不收钱也是死……奴才不收,怕是现在已经不能活着见到娘娘了,”他用力极大,嘴角不多时便流下血来,“奴才是没有办法,求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你真以为本宫什么都不知道?”萧锦冷笑一声,“说吧,谁让你把这事胡乱攀咬?”
孟虎却只是来来回回强调自己一时瞎了眼,死活不肯说出背后究竟是谁指使。
一个阉人哭起来着实没什么好看的,更遑提还是个一身膘肉的阉人,萧锦看了会便觉得腻味,“带下去,教西厂的人好好审问审问。”
“本宫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西厂的板子硬。”
听得“西厂”二字,孟虎的脸瞬间变成了死灰色,“娘娘……娘娘!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西厂的凶名在外,几乎能止小儿夜啼,孟虎吓得心胆俱裂,在被侍卫拖出去的时候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奴才说,奴才什么都说!”
他被倒拖着离门越来越近,孟虎几乎是玩命地惨叫起来,“是钱秀女!是钱熙雨杀的人!”
“钱老将军的孙女也是你能随便诬陷的?”萧锦厉声喝道,“带下去!”
“奴才有证据啊娘娘!”手被反折在身后扯得几乎脱臼,孟虎疼得冷汗都冒了出来,脚拼命在地上乱蹬,“娘娘!奴才这就拿证据给您看!”
“放他下来。”在孟虎被拖出门的那一刻,萧锦总算开了恩。
孟虎像一堆死肉一般瘫在地上,随即连滚带爬地爬到萧锦面前,磕头如捣蒜,“娘娘,冯秀女和罗秀女是得罪了钱秀女那一派的龙秀女,半夜便被她给下毒害了,一个秀女是游湖时被人推下了水,另一个秀女是一进来就同容秀女的侍女交好,也被钱秀女手下的人给杀了。”
他生怕再带他去西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个干干净净。
萧锦听着只是冷笑,“那照你这么说来,完全是钱秀女在兴风作浪?”
孟虎完全便是在信口开河,若是当真如此,他身为遴秀阁的管事,为何连两个小宫女都拿捏不住,几人的证供甚至还会前后出现矛盾?
“钱老将军治军严谨,他的孙女怎会如此无法无天?”萧锦眯起了眼,和地上哭喊的孟虎交换了一个眼色。
“带下去。”
“娘娘!娘娘饶命啊!”
孟虎的脸几乎成了青白色,哭喊的嗓子都破了音,“娘娘……您不是答应奴才不让奴才去西厂了么?”
“本宫只说让你说,可没说你说了便不让你去。”
“娘娘!娘娘!”
孟虎的声音越来越远,随即像被捏住嗓子的公鸡一般戛然而止。
“娘娘?”见萧锦一直不动弹,青浣不由出言询问。
萧锦随手把茶盏中的残渣往桌上一倒,翻过来的茶碗底部赫然粘着一个被蜡封住的小丸,这是在她品茶时在茶盏之下发现的,这遴秀阁究竟有什么诡异,竟然让孟虎要靠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
“把这丸子打开,当心里面有毒。”萧锦把茶碗递给青浣,后者点了点头接过,从袖中取出一对薄如蝉翼的手套,小心翼翼破开了蜡丸。
没人知道青浣其实精通药理,若非如此,服侍萧家小姐的人那般多,为何偏偏是她雀屏中选?
萧府虽然人丁不盛,可若是论起经历的旁门左道来,不比任何世家大族少。
青浣当着萧锦的面动作了半晌,确定无事后方才擦了擦额上的汗,将蜡丸内封着的纸条递给萧锦,“娘娘,无毒。”
萧锦接过纸条,看着看着忽然勾起了唇角,“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