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太太道:“我知昨天说的话,可能让你寒了心,可你扪心自问,你这些年办的事,我就不寒心吗?”
蒋氏猛地抬头,目光凄切道:“娘,我做了何事,我自认为我这些年为薛家,为相公,为孩子们所做的事情都对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
“当年你和老二成亲时,我对你说‘将老二交到你手上,你可要好好待他’,你确实按我说的做了,给老二纳妾生子,让老二子嗣繁多,可你既然让他多子多女,为何不好好养育他们,”
蒋氏惨笑道:“娘,我也是有儿有女的人,我凡事也得为自己儿女谋划一番吧,我既以让相公子嗣昌盛,难道还要让他们一个个爬到我儿子的前头吗?与我儿子争夺家产吗?”
薛老太太怒其不争道:“他们就是在有能耐又能怎样?还不是妾室生的,怎能同嫡子嫡孙相比,你怎么就看不透这点,想不明白这事呢?”
“嫡子?若是没有家产,谁会争会抢,相公去京里当官后,逢年过节都要打点上司,这些相公统统交由我打理,每每想的绞尽脑汁,既怕东西轻,人家看不上,又怕东西太贵重,认为相公贪了很多银子,”既然话已经开口说了,蒋氏也就不再怕,继续道:“您可知当年我去参加相公上司太太的宴会,被众多夫人嘲笑时,那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您不知?您定是以为我和相公在京里过得有多滋润。”
薛老太太将目光看向屋顶的檵木,道:“我怎会不知,你以为我为何让老大给你们送那么多银子吗?就是怕你们手紧得罪人。”
“娘,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能体谅我一二?”
“我还不体谅你?你不管庶子庶女,任他们胸无大志,我怪过你吗?你回镇上后,抢老大媳妇管家权的事情,我也没说什么?你说话含沙射影,我训斥过你吗?可这些你都认为理所应当,从不在意别人怎么想的。”薛老太太淡淡道。
蒋氏哼了一声道:“娘,这薛家也有相公一半吧!我守护相公的那部分,难道不对吗?”
薛老太太道:“当年你公公过世,家里的产业是我挣下的,而如今除去我那时挣下的产业,剩下的都是老大和勋儿打拼出来的,你回来便想要薛家的一半家产,你认为你做得对吗?好意思伸手要吗?”
蒋氏道:“娘,您一直偏向大哥一家,你怎不为我们考虑考虑,相公那么多儿女,难道他们成亲嫁人不需要嫁妆吗?难道府里的这些钱财统统留给大哥家?”
“老二媳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京里有多少田地,几张房契铺子,你以为藏着掖着就能瞒过所有人吗?”
蒋氏面上一僵,眼光闪烁道:“娘,您在说什么?相公这些年当官能挣多少钱,这些钱都用来打点各个大人,哪里还有钱置办这些。”
薛老太太勾起嘴角,慢声道:“老大每年给你们送去那么多钱,你都偷偷的攒下来,私自购买田地,房子及铺子,是不?”
“娘……”
薛老太太咳了两声,继续道:“你别对我说这些东西不是你备置的,哪个当官的人能清廉一生,便是有也是极少数,想要官当得好,当得顺,就要学会见风使舵,这话虽说的不好听,可重在四个字‘审时度势’,这官才能当得长久。”
蒋氏有些心慌,不知该接何话,磕巴道:“这……这……您……怎……”
薛老太太道:“我怎么知道是吗?”
这事只有相公一人知晓,难道是……,想到这她身子不由得打怵,脸色发白道:“是相公告诉您的。”
薛老太太不答,让她自己在那胡思乱想。
蒋氏又道:“我早应该想到,血浓于水,相公怎可能对您隐瞒任何事呢?他比大哥还要孝敬您,府里重要的事情定会对您说,枉我还以为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为了孩子们着想,他是不会将这事告诉您的。”
薛老太太道:“算计来算计去,没成想竟被枕边人将这些私密话告他人,感觉如何?”
蒋氏两眼无神,目光呆滞道:“呵呵,原来我才是薛府最可笑的人。”
“以后你就安心在这府里呆着吧,管家权还是交由你手,你大嫂是个不争不抢的人,你只要同她好好相处,你做的哪些事情,她统统不会放在心上,以前的事都忘了吧!以后咱们婆媳还像以前一样,”
蒋氏摇头道:“花瓶裂了,即便在修好,它还是有裂纹的,娘,便是您心里这么说,可您还能像以前一样待我吗?”
“为什么不能?这些年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你相处,以后还会像以前一样待你的。”
“呵呵!我不是您,气量如此大,这些年枉我自诩聪明,原来只是个让人娱乐的小丑,哈哈!”蒋氏癫狂似得大笑,好像是把这些年心里的憋屈都笑出来。
过了一会儿蒋氏又道:“娘,您还是把管家权交还给大嫂吧!在您说了如此多的事情后,我还不至于如此厚脸皮,您就给我留最后一点尊严吧!”说完给薛老太太福了一下道:“娘,想来您也不喜我服侍您吧!我便告退。”
不等薛老太太答应,自顾转身匆匆离去。
屋里就剩下薛老太太,她眼角落下泪,轻轻拭去,喃喃道:“往事不可追,来世不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