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笑道:“开店的还怕大肚汉?我这里虽不是酒楼,但几十人的饭食还是够的。我这就去。”言罢急匆匆跑进内间,去准备食水了。
厅中复又剩下三人,聂风收敛笑容,冷然问道:“云师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不再问秦霜,是因为这种状态的秦霜,十分之不正常,虽然无双城前,秦霜已经斩断两人联系,冰心诀已经不能让他对秦霜的情绪“感同身受”,但这片刻间秦霜的表现忽起忽落,只可用一个词来形容——喜怒无定。而通常这种时刻,必然有大事发生!
然后就是,危险!
无论伤人害己,秦霜都不会再听任何人的劝告,也不会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任何人。
他若想知道究竟,只能问步惊云。
聂风不似旁人般畏惧步惊云那冷若寒冰、寂若坟墓的目光,因为他见过步惊云在做阿铁时的许多事,知道这位师兄看似冷酷如死神的外表下有着一颗人的心,他也会为人笑,为人担心,为人哀伤。
如果不是坚持要恢复死神的身份,仍然做那个西湖畔的阿铁,和神母、雪缘生活在一起,那么他完全不必戴上冰冷的面具,将自身的喜怒哀乐深深埋葬。
乐山大水之后,惟一知道他下落的秦霜闭口不言,雄霸本就认为他已死去多时,步惊云完全不必返回天下会,继续受雄霸的劳役。
如果说秦霜因为受雄霸自小抚养长大的恩德,而他是因为对秦霜的承诺,那么步惊云又是为了什么?
同门三人,性格殊异,然而聂风知道,他们之中没有一个将权势地位放在心上,这对于一生汲汲于名利的雄霸而言,堪称一桩异数。对于一个枭雄而言,这样固然可以让他稍减提防之心,但,何尝不会担心有朝一日会因做人原则的分歧而离心离德。所以,雄霸对他们,除了秦霜是自小到大的喜爱不改,对他和步惊云,都只是利用,更有猜忌。
那么步惊云又是为何毫不考虑,不顾他的劝说,一定要赶回天下会?
是因为在天下会内,有一些……他很想得到的东西,还是……一个人?
聂风的眸光冷沉下去,烛光摇曳中,秦霜眼眸若闭,坐姿端正,一只手依旧被步惊云握在掌心。记得她已然表示过拒绝,现在这般,是无可奈何,还是……欲拒还迎?
当年那次谣言,在江湖上掀起好大的风波,很是死了一些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一步登天,权势美色兼收的人。从此,武林皆知,她与剑圣有十年之约。
因为剑圣之约,即便没有雄霸的命令,天下会上下也知机地闭口不提随着秦霜年纪增长而出现的择婿问题。武学之道,贵在专一,那些无谓的男女之情,只是对有心在武道上攀上巅峰的一种阻碍!
她天生体弱,总是自叹习武资质不若自己和云师兄,所能弥补的惟在勤和慧。而她的剑道,不取情,只认理。如果情感纠缠,只是丝麻成乱,会坏她的剑心,她没有把握在决战之前还未及看透跳出,若是坏了心境,这场比斗,无论是几分的希望,都会变成彻底的无望。
输,就是死!……用情打扰她,不是爱她,是预备亲手敲下她棺材的钉子。
而月明曜更曾明白说过,秦霜的一身能力全系于心,心动则神消,情生,则念除!
那么秦霜现在的表现,便是因为,心……已乱?
云师兄,你是否可以,这般自私!
步惊云看了聂风一眼,蓦然张口:“风师弟,你,太紧张了。”
对这个师弟,他还是同样观感,在聂风身上,有一些他永远也不会有的东西——那种令人看上去感到无限温暖的笑容,还有他的眼泪,以及永远的热心……和无私。
这种无私的人,叫人佩服,也叫人不想,太过靠近。
对着聂风已经近乎质问的语气,步惊云徐徐道:“今夜,相见,是意外。”
“你想知道的,其实,不必问。”
“因为,完全,与你无关!”
到现在,聂风还未曾明白,秦霜并不自私,但极其自我,如果不是独一无二,她自有衡量。
被放在与其他人同等位置,与蓄意的欺骗,对她,都是同等厌恶而不能接受。所以,就算她为聂风做尽一切,亦不会越雷池一步,乃至于交心付情。
现在,更加不可能。
经历了无双城的一场牺牲,已经自觉付清的她,风师弟,小心了,如果你要继续这样不知进退,她,可是会,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