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延浩装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什么?我没听过那个名字,如意小姐不会是搞错了吧?”
女子摇摇头,耳环叮叮当当响着,冷冷地回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说,所以提前动手,把她送往金沙江畔的蛊苗部落了。”
金延浩打了个哈哈:“好说好说,如意小姐喜欢,就拿去好了。”
女子不屑地说:“金王子,这里是中国大陆的大西南,我们苗人有自己的办事规矩,黑夜金达莱最好不要胡乱插手。你跟岳老三结盟,很明显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警告你,苗人再怎么内斗,那都是兄弟之争,一旦有外地侵入,就会紧紧地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
她收回蛇矛,走到火堆前,低头看看老卜的骸骨,幽幽地叹了一声。
元满已经起身,恨恨地盯着叶天。
“走吧,我们有更重要的事。”女子说。
元满嚣张地笑了:“好,那就先放过那小子吧,反正方纯在我们手上。”
两个人并排后撤,叶天刚要跨出去阻截,身前三步突然出现了一张熊熊燃烧的碧绿色火幕。火幕高度约两米,迅速向两侧延伸,挡住叶天的去路。更可怖的是,火焰之中藏着无数狰狞吐信的碧蛇,彼此纠缠翻滚,游走不休。
“喂,岳老三,拦下他们!”叶天迫不得已,向岳老三求援。
岳老三闻声而动,率领手下围住元满和那女子元如意。这种情况下,金延浩仍旧按兵不动,摆出了“坐山观虎斗”的架势。
“二位,把叶兄弟的女人放了吧,给老哥我一个面子,别伤了和气。”岳老三笑嘻嘻地说。
元满大喝:“滚开,什么面子不面子的?看看老卜,你想跟他一样下场吗?”
岳老三不急不气:“叶兄弟为了方小姐什么都肯做,没必要逼一头老虎发疯是不是?我出来调解,是为大家好,免得两败俱伤……”
叶天并没停在原地,而是接着火幕的掩护,伏低身子,向西南方向狂奔,迅速隐入丛林。他判断鹳鸟飞去的方向,就是元满与元如意的汇合地点。元如意为了救人,单枪匹马杀出来,势必要把人质和手下留在丛林里。这种情况下,扬扬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只要救下人质,就解决了全部矛盾。他要岳老三帮忙,并非是向元满兄妹动手,而是缠住他们,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天已经大亮,他直线跑出五百米之后,开始迂回向西兜圈子,终于听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声音,包括小溪流水声、小女孩的哭声和男人的恐吓声。他稍稍停步,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向正西摸过去。
溪流声越来越响亮,在他前面出现了一条由北向南流淌的清澈小溪。在他的右侧十步之外,树丛遮蔽下,躲着七八个人。
“别哭了别哭了,再哭,砍下你的头来喂鱼!”有个语声嘶哑的男人低叫着。
另一个人连声催促:“堵上堵上,把她嘴堵上就好了。”
第一个男人反驳:“堵什么堵?小姐说了,这个女孩子是万里挑一的炼蛊材料,必须得好好伺候着。要是堵着嘴憋死了,谁管?我就说你是个山猪脑子,连死活轻重都看不出来。”
小女孩又开始断断续续地抽噎,两个男人不再理她,自顾自地说着土语笑话。
叶天捡起一块扁平的鹅卵石,贴着水面掷出去,在溪流中打出一连串轻飘飘的水花,一直飞到那几个人隐身的位置,不等对方有所反应,立即撤身,迂回冲近。
“什么东西?有人?”一个男人跳出来,一脚踏进溪流里,向鹅卵石来处张望。
那时候,叶天已经杀到,一掌砍在探着头向外张望的一个男人颈根上,对方一声不吭地扑倒在树丛中。溪流中的男人手中握着短枪,尚来不及回头扣动扳机,就被叶天贴地蹿近,单手锁喉,按倒在水中。关键时刻,叶天不敢大意,一手制敌,夺下对方手中的短枪,指向树丛下刚从瞌睡中惊醒的另外两人。
“咕噜噜、咕噜噜”,水下的人嘴里冒出几串水泡,手脚软绵绵地伸展开,不再挣扎了。
“不动好商量,谁动谁死。”叶天发出了冷峻而低沉的警告。
两个人马上缩着头不敢乱动,像两只吓呆了的鸵鸟。
树丛下还有三人,分别是方纯、小彩和司空摘星。事实证明,叶天的判断完全正确,十几分钟内就解决了全部问题。但是,被挟持的人里面并没有山洞内失踪的百灵儿。
“叔叔!”小彩惊喜地大叫,腮边仍挂着晶莹的泪珠。她此刻穿的,是蜡染过的蓝花土布衣服,头发也被剪得乱糟糟的,如果不是对她印象深刻的人,几乎认不出来。
“叶天,你可来了,被这些家伙们你抓过来我抓过去的,烦都烦死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喂,口袋里有没有装压缩饼干之类的?先给我一包垫垫饥!”司空摘星有气没力地嘟囔着。
方纯一个字都没说,所有情感都在盈盈眼波之中。
叶天来不及解释,迅速挑断三个人手腕上缚着的绳索,挥手打晕了两名看守者,然后带着三人向东南迂回,沿着一条山民们砍柴采药的小路急行。
没走出多远,小彩就坚持不住了,叶天只好背她走。
“我知道泸沽湖西岸的私人租车点,再向前十几公里就到,咱们可以先送小彩回大理去,剩余的事下次再处理。”方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那也是叶天的想法,毕竟小彩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留在身边,是个大累赘。
“你怎么走?跟我们一起吗?”方纯回头问走在最后的司空摘星。
“才不,我还赶着去金沙江呢。到了有车的地方,咱们就分道扬镳。”司空摘星回答。
叶天忍不住叹气:“司空,你怎么还是执迷不悟?黄金堡垒不是你该吃的那碗饭,还是离开大西南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司空摘星翻翻白眼,加快脚步,气哼哼地赶到队伍最前面去。
方纯一笑,向着叶天摇头。两人眼神交流之间,焦灼万分的心底,隐约透出一丝劫后重逢、苦尽甘来的甜蜜来。但在对视过后,叶天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震动了一次,仿佛有一柄巨大的橡皮锤狠狠地砸在自己的心口上。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他猛然止步,扶住旁边的一棵刺槐树,险些跌倒。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难看?”方纯立即跨过来扶住他的手臂。
蓦地,方纯张开嘴,双手捂住心口,脸色变得煞白,骇然低语:“我的心好疼,就像被几百枚绣花针一起扎透了一样。”
小彩见情形不对,一下子从叶天背上跳下地,懂事地扶着叶天慢慢坐下。
“我觉得……不太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司空摘星带小彩回大理。我们的身体里,都有敌人种下的蛊,暂时不能离开,还要跟这些炼蛊师们周旋下去。方纯,你怕不怕?”叶天往草丛里看了看,发现了几株能够提神醒脑的薄荷草,马上拔出来,抹去泥土,大口嚼了两株,把其余的交给方纯。
小时候,他曾跟着父亲上山采药,对草药的辨识力早就深深印在脑海中了。
“怕?有什么好怕的?赏金猎人根本就是拿自己的命在拼,习惯了。”方纯笑笑,不顾额头上黄豆粒大的冷汗,豪放地大口咀嚼薄荷草。
眼下他们走的小径是在一道大斜坡的半腰,树密草深,不易被高处的人用望远镜搜索到,所以稍微耽搁一会儿,也不会有事。
小彩眼中突然盈满了泪水,双手搂住叶天的脖子,哽咽着说:“叔叔,你不会有事吧?我不想跟别人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叶天温和地拍打着小彩的胳膊:“没事没事,我答应过段庄主,要把你平平安安送回去的,一定要做到。小彩,坚强一点,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乖乖跟司空叔叔走。”
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小彩身中的血咒,必须先把她从元满、元如意的魔爪下救出来再说。
一直冷着脸站在旁边的司空摘星开始大摇其头:“喂喂,你们安排来安排去,有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征求过我的意见?我是‘神偷之王’司空摘星,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办,时间安排得很紧张,没工夫听你们瞎指挥。对我来说,时间久是金钱,时间就是金条,时间就是……总之,我没空回大理,也没空帮你们送孩子。”
方纯抬起头,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司空摘星顿了一顿,继续大吐苦水:“我,‘神偷之王’司空摘星,一向都独来独往惯了,绝不会带着个大累赘赶路。我又不是什么‘千里送京娘’的赵匡胤赵老大,也不是‘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的关老二,我就是我,司空摘星——”
方纯冷峻地举起一只拳头:“十根金条,够不够?”
司空摘星一愣,马上清醒过来,黑着脸逼近方纯:“单程十根,但我要双程,二十根。”
方纯不屑地再举起另一只拳头:“好,就二十根,我会打电话给段庄主。只要小彩平安返回蝴蝶山庄,他会封二十根金条给你,绝不食言。”
司空摘星的黑脸立刻变成了笑脸:“好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成交,成交!”
叶天与方纯同时松了口气,他们两个此刻的心思一模一样,只要小彩安全了,就能放下心来,全力对付苗疆炼蛊师和黑夜金达莱。
司空摘星上上下下打量着方纯,忽然干笑了一声:“喂,我看你根本不像是赏金猎人,更像是传说中长江矩阵部队中的成员。我听说,他们处理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本着爱国爱民的指导思想,处处为别人打算,牺牲自己,成就他人,是彻头彻尾毫不利己、只利他人的共产主义者。方纯,我猜你就是传说中的长江一号,是不是?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