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时,亓晓婷才顾得看望石墙里面的食人蚁。
这一看不要紧,不由惊得头上冒了汗。
只见村里的大街上,土地上,墙上,铺天盖地,全是爬行着的大食人蚁。那情景,就像在所有裸()露着的地面上,盖了一张黑红相间的大地毯。
这地毯保持着一个扇形队伍,在不断向两边伸展的同时,冲着他们滚滚而来。
村民们没来得及带走的家畜,小狗、小猫、小羊儿、小猪儿,“汪汪”“喵喵”“咩咩”“吱吱”叫着,到处乱跑,躲避着食人蚁的侵袭。但只要身上爬上了,就立刻被包围。
忽然,从一家的大门内冲出一团黑色的东西。人们定睛一看……
啊,那是一只小牛犊,它浑身上下叮满了食人蚁,疯了似的,在地上奔跳翻滚,可没到五分钟,便变成了一副白晃晃的骨架子。
亓晓婷不由打了一个寒战,把目光收拢,望向了水沟。
这时,水沟那边已是黑压压一层食人蚁。一只只黑身红头的大食人蚁,伸着肢爪,摆动着触角,似乎是张牙舞爪,向人们示威。
而远处的食人蚁还潮水般向沟边涌,沟边的食人蚁陡然加厚了好儿倍,然后向水沟冲下去。
刹那间,成千上万只食人蚁冲进水沟里,在水面上挣扎几下,便沉了下去。
后面的食人蚁又源源不断地冲下水沟,重复着先前食人蚁的命运。这一层还没有沉下去的时候,后面的又滚下来,压到水面上的食人蚁身上。
它们仿佛想以同类的尸体填平水沟,让后面的过沟冲向对面的人们。
水在缓缓流着,将一堆堆死食人蚁冲走了。而后面的食人蚁仍然前仆后继地拥下水沟。不过,它们始终没能如愿,没有一只食人蚁能游到对岸。
人们看到了希望,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突然,食人蚁不再下水了,而是开始汇集,一簇一簇的,在水沟边团聚。
接下来的情景,更是让亓晓婷他们迷惑不解:
只见食人蚁们迅速地背向里腿朝外,一个抱着一个,一层叠着一层,很快汇聚成一个个比篮球还大的蚁团,轱辘辘地向水沟滚去。
更奇怪的是,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上万条蚁腿变成了桨,划着难以计数的蚁团,向亓晓婷他们站着的岸边滚动。
由于水是流动的,外层的食人蚁被水流冲下去不少。单个的食人蚁在水中翻滚几下,便挺直身子沉了下去——看来已被淹死……
而蚁团还依然如故,划动着短小的蚁腿向前移动,每一息都有蚁群脱离蚁团……
人们惊呆了,传说中蚂蚁可以渡河,这回看得真真切切,数千只食人蚁团成一个球,滚动着向前漂移。
蚁团抱得很紧,最外团的食人蚁注定要被淹死,但在内侧球心部位的食人蚁却一点儿沾不到水,到达彼岸之后,蚁团散开,照样可以冲锋陷阵。
几万只食人蚁一下子团成几百个滚动的蚁球,从水沟的一侧开始渡河,水面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黑红色的蚁团,随波飘动、缓缓向前……
“要想过水沟,没门!”亓晓婷大喝一声,拿起一根木棍,对着水中的食人蚁球猛力打。打不着的时候,就在水里搅动,用水花儿冲散食人蚁球。
其他人见状,也都抄起铁锨或棍棒,在水里一阵猛打。
水中的食人蚁球被打散,食人蚁全部落到水里,沉下水底。
几个外逃的年轻人也停下脚步参加了战斗,拿起棍棒敲打起水中的食人蚁团来。
然而,岸上的食人蚁仍然潮水般涌来,仍然抱成团下水。
水里的食人蚁尸体越积越厚,而后面的食人蚁也越来越多,有增无减。照这样下去,水沟早晚有被填平的时候。因为水沟里的水流动的很缓慢,没有能力把淹死的食人蚁全部冲走。
“得把水变成活水,把食人蚁冲走。”亓晓婷嚷道。
“不行啊,”飞毛腿说:“现在不是汛期,连溹泸河里的水流动的都很慢,水渠里的水位就是这么高,流动不起来。”
水里的食人蚁越来越多,虽然没有渡过来的,人们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大。
“你们快看,它们在干什么?”李洪指着对岸说。
原来,食人蚁们改变了渡水的方式,几个或者十几个形成一个小组,有的抬着一片枯叶,有的抬着一截干树枝,企图当船渡过水沟。
渡水沟虽然是妄想,水里又是食人蚁又是树枝树叶,却加快了填充水沟的速度。
有农民开始用笊篱往外捞水里的食人蚁尸体和枯树枝树叶,然而,捞一笊篱的工夫,能掉进十笊篱十几笊篱。
危险迫在眉睫。
“趁着沟里还有水,我们只能撤了。”老和尚说:“晚了我们性命难保。”
“路上还有外逃的人吗?”亓晓婷问年轻的农民。
“没有了,我们村在最里边,我们是打后的,没了人才动的身。”一个刚来的农民小伙子回道。
“那我们撤,”老和尚说:“撤到水渠外面去。那里水面宽,水深,还扛时候。”
亓晓婷望了一眼潮水般涌来的食人蚁,无奈地摇了一下头,正要转身走,就见有两道火星从瓦房院里射出,向着东南方向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