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大雨滂沱的夜。
清河城北密林,一支约莫两三百人马的唐军士卒正在暴雨中里踩着泥泞的土地艰难的挣扎前行。
这伙唐军士卒大多数衣衫褴褛、嘴唇干裂、形容枯槁,已是深秋,却连一身麻布单衣都穿不上,好多士卒的身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的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烂泥地里,就此气绝,有的实在太累一屁股坐下了,等同伴过去想要拉他起来的时候,却发现早已经气息沓然。
唐军士卒队伍的最前头,一名身材雄壮的大汉扛刀开路,自左肩至右肋斜裹一片白色麻布,一?片污黑的血迹从麻布里渗出,已然冻干,大汉同样脸色苍白,形容枯槁,不过精神不错,两眼炯炯有神,看得出来,是个铁打的汉子。
“弟兄们,加把劲,走过这片密林前面就是清河县了,常大人的千余唐军大部就在清河城里吃香喝辣呢。只要我们赶到那里,看在大家同是唐军,彼此曾是兄弟的份上,常大人一定会分大伙一口吃的,匀大伙一身穿的。”
“弟兄们,千万别坐下休息,坚持,一定要坚持住啊,坐下去就起不来了,一辈子就这么交待在这烂泥地里了!”
“前面,就在前面,没有几里地了!香喷喷的肥肉,热腾腾的美酒,还有温暖的火塘,正等着我们呢,咬紧牙关,一会就到了!”
在大汉不遗余力地鼓动和求生御望的支撑下,终于所有的人马咬着牙振作起来,加快了脚步。
…………
月黑风高,暴雨滂沱,黑暗笼罩着整片漳州大地。
“止!”?王天存乌黑的眸子里凶光一闪,倏然高举右臂的长枪,清厉的低喝声盖过了数百双脚步踩在烂泥地上发出的声音,清晰地送进了每一名虎贲士卒的耳际。
在王天存的身后,典虎和石大海同时警觉起来,极目远眺,只见空旷的天穹下,北方的地平线上隐隐跳耀着几点火光,呜呜的寒风中,似乎还夹杂有隐隐的马嘶声。
石大海凝声道:“肯定是漳州府兵!”
典虎翻身趴倒在地,找了一颗树下,扒开落叶将耳朵贴着地面凝神倾听片刻,起身色变道:“三千人马左右!”
王天存凛然掠了典虎一眼,沉声问道:“典将军你怎么知道只有三千人左右?”
典虎嘿嘿一笑,得意道:“这是咱老典家的独家本领!五里之内,一群老鼠跑过,咱都能听出有多少只。”
王天存心头掠过一片疑云,沉声问:“典将军,你确定?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
典虎不假思索毫不犹豫的道:“王将军且放心,**不离十!”
王天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信任他的话,旋即便又招来一个传令小校,让他将方才发现的情况禀报给身在后军的常郢。
不多时,后军位置的常郢便得知了前方突然发现三千漳州府兵人马的消息。
候在一旁的林沐风似乎发觉常郢神情的异常,忍不住疑声问道:“孟图先生,怎么了?”
常郢皱眉道:“根据咱们的得到的情况,此次随军出征的漳州府兵足有三千八百余人,如果这里只有三千人,那么剩下的八百余人呢?岂不是还在清河县城里!”
巫马神色一惊,森然道:“一定是这样了。”
林沐风沉吟道:“孟图先生,那咱们还打不打清河县了?我们现在只有八百人马不到,清河县城高墙厚,若有防备,届时硬拼起来怕是占不了上风哪。”
常郢心中一声叹息。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
他常郢再能,也无法料到刘守一已经缠绵病榻,再不能随军出征了,所以留在了清河县,自然而然的,留守清河县的兵力也足有八百人之多!如果南下大军由常郢自己率领,那么留在清河的兵马绝不会超过六百余人。
常郢陷入了两难境地,没想到刘守一这厮居然在清河留下了足足近千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