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出在年轻人的搀扶下,在舢板的尽头一袋子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货物上坐下。年轻人叫他坐好后,跑开了一会,过了会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碗热腾腾的粥。
ri出原本不饿,但是望着眼前热闹的生活气息,突然间就开始饥饿了起来。咽下热粥,再抬头,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矿区,而那里现在已经被夷为平地,除了他和他的母亲外一个人都没有了吧。
他想起了荣耀矿长,想起了他了不起的儿子,想起隔壁的轱辘大妈还有总是像喂小动物一样过来喂彻彻的少女兰花,那些许久不曾出现在他眼前的面孔一一掠过他的眼眸,过了一会觉察到他们都已经死去的ri出,突然间明白了定恩·麒麟为什么宁愿死都要反抗的原因。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嫌弃他人,不要说像垃圾一样轻视其他的生命。
ri出咽下热粥,长出一口气间,忽然感到难以抵挡的疲倦,他知道这是又要开始昏睡,又一次要去面对那个疯子的信号。
“怎么,又不舒服了吗?”年轻人立刻过来问他。ri出撑起眼皮,对他笑了笑之后,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年轻人的名字,于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年轻人迷惑了一下,说:“他们都叫我阿狗。”
“姓呢?”
“低贱血统是不能有姓的。”年轻人说,ri出陡然间想起彻彻,想起他穿着一个毛背心执拗地要大家叫他考拉彻彻的样子。
“你要姓吗?”ri出喘出一口气,几乎用最后的清醒对他说:“你要一个姓氏吗?”
“姓……”年轻人犹豫了一下,肩头颤抖了起来,声音很小,ri出却听清了,他说要。
“狮狂。”ri出轻声说出他的姓氏,年轻人先是颤抖了一下,随后便高兴地险些要流出眼泪来。
“狮狂,阿狗·狮狂。这个姓好好,好霸气。”
就在刚才ri出发现他太疏忽了,怎么能把自己见不得人的姓氏就这样说出来呢,但是下一秒,看着年轻人高兴的样子,他忽然觉得就算为此他要和人打上一架也所谓了。
浓重的疲倦感排山倒海般冲过来,他力抵抗,只能对年轻人说:“让我就在这里睡一会吧?”
“可是在这里睡会被晒伤的……”年轻人的声音变得模糊,ri出遥远地感到年轻人用一块东西把自己罩了起来,然后他坐到ri出身边,声音再次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我妹妹叫珠儿,珠儿·狮狂……真好听……她如果知道她也有姓了一定会好开心……一定会……”
年轻人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盖过了一切。
ri出抬起头来,果然他又一次站在了那一片大雨之中,蒸腾的水汽中,那个男人站在他面前。身上的红se浴衣被雨淋得透湿,黑se的长发小蛇一样盘在他的脸和脖子上,淌下来的水流中,他的眼睛如血。
“ri出,是最后的时刻了。”暴雨说。
ri出看到他左臂的位置没有手臂,只有一个碗口大粉红se的疤,而他的右手上多了一把剑,于是冲暴雨点了点头。
他知道……
是时候了。
雨一直在下,冰冷的雨水顺着ri出的嘴唇,满溢入他的喉咙,他睁开眼睛,看到一个颠倒的世界,大地上水珠腾空而起,飞向灰蒙蒙的天际。
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ri出艰难地回头,看到暴雨瘦削却坚硬的背影,走在前面,而自己被他拖着脚,保持着一个几乎倒挂的样子,向前走去。
ri出想要从这被动的姿态下挣脱出来,挣扎之中才忽然想起来他的双手都已经没有了,除了那条被暴雨拖着的腿,另一条腿也没有了。
经过了多少时间,他忘了。
没有使尽全力吗?不……他一直在拼命。可是还是输了,他不是暴雨的对手。
那是当然,在大剑的世界里,暴雨是真神,而他呢……
他只不过是一个矿区里,浑浑噩噩长到现在的小青年而已。如果不是狮狂这个姓氏,如果不是身体里这天生的血液,他什么都不是,他什么都没有。
凯撒·祖蓝朵,定恩·麒麟,阿罗·约瑟,还有多他不知道名字,却为了保护他而死去的人,还有……
还有他的母亲。
如果知道他输在这里,死在这里,一定会很失望吧。他们会不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了这么一个没用的东西,就那样白白地用掉了自己的生命。
他们会的吧,他们一定会!
忽然,ri出意识到一件事件,那就是暴雨一直拖着自己,却没有杀他。
“暴雨……暴雨……”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ri出也法对暴雨恶言相向。在他的心里,这个疯狂的男人,似乎早就已经变成了他的好友,良师和生命里不可分割的部分。如今他却要死在这个人的手里,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