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好位置,先移开他腰侧的玻璃罐,他本是白皙的皮肤上被吸出了一个暗红的圈,圈中的毒蛊清晰地可见形状。
她迅速拿过小刀,不去看赫连恒脸上的神情,咬了咬牙,稳住颤抖地手,小心而迅速地划出一个血口子,趁着毒蛊被药气熏的昏厥,她迅速用孽子将毒蛊取出来……
小小的虫子带着他的血,分辨不出原本的面目,八条尖利细长的腿带着弯钩,触目惊心,可想而知,在他血脉皮肤中攀爬时,定会有着锥心刺骨的痛。
“它还活着吗?”
听到赫连恒低哑的声音,她看了他一眼,把虫子拿到他眼前,仿佛接生婆让产妇看自己的孩子一般,狡黠地笑道,“你对它应该又爱又恨吧?这可是你用血肉养大的小宝贝,好比母亲诞育子嗣。我给你搁在瓶子里,你心情不好时就看看它。”
赫连恒被她一番话气得哭笑不得,“多谢皇后,有劳皇后费心。”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能保持好风度哈?!湛蓝玩味笑着瞅他一眼,“皇上,不客气。”她果真就把虫子放进一个早已备好的琉璃瓶里。
两人一唱一和似地斗着嘴,四只毒蛊都进了那个瓶子,他身上瞬间轻松了很多,气氛又莫名安静下来。
湛蓝在他身上切开的血口子敷了止血药,包扎好,转身便卸除沾了血渍的白色罩衫,推开暗示的门,大步走出去,片刻都不想与他单独多呆似地。
赫连恒仍是躺着,听着暗室门关上的声音,他有片刻的怔愣。
她最后包扎他大腿上的伤口时,细软的手指按在他的腿~内侧,伤口刺痛,她的手却反而带起无法抵抗的酥痒,异样的刺激,让他有些一时间无法控制身体的反应……难道,是他的“失态”吓到她了?
他是帝王,可不是神仙,他也有感情和欲~望,偏她总是拿他当神,不被吓到才奇怪哩!
他跃下桌子穿好衣袍,从袍袖中取出一个小药瓶,本是想把药瓶直接丢进桌下的火炉里,他疑惑了片刻,终于还是倒出一粒药丸,搁进了小几上盛放着那四只毒蛊的瓶子里。
叮当一声,瓶子里的毒蛊被震动,苏醒过来,黑色药丸,让它们顿时活跃起来,在瓶子里胡乱地攀爬,彼此撕咬……不,那不是撕咬,它们是在分辨着彼此的性别,要进行繁殖——整个瓶身因为四个毒蛊的激烈动作,嗡嗡震动,透明的瓶壁上有血痕,那是他的血。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琉璃瓶,听到暗室的门又被推开,忙掩藏起眸中的杀气。
没有等到他出去的湛蓝,进来催他离开。见到瓶子里的毒蛊诡异的举动,她匪夷所思地瞥了他一眼,“你对它们下了咒语,还是给它们吃了什么奇怪的药?怎么会这样?”
“皇后高估了朕的本事,它们能如此和睦,都是因为李益淳的药。”他把药瓶给她,看了眼琉璃瓶中的毒蛊,“养着这些小东西吧,朕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湛蓝毛骨悚然地打了个冷战,“让我养吗?它们是你的孩子,可不是我的!万一我不小心把虫卵弄倒自己身上怎么办?”
“倒是朕考虑欠妥了。”他瞬间改变了计划,不让她再冒险,果决拿起瓶子,拉出大桌子下的炭炉,把里面的虫子全都倒进了火里。
炭炉里一股细细的白烟冒出来,啪啦啪啦的响,反而显得室内寂静,呼吸声都听得到。
湛蓝看着炉火,打破沉静,“赫连恒,你体内剩下的那个毒蛊,我会想办法的……”
“怕是没有什么好法子,就让它在朕体内孤独终老吧。”他对她笑了笑,并非苦笑,而是心满意足,因为她这两个月来为他而付出的心血。
湛蓝知道他无惧生死,“一旦没有血液维系,你还是会死,若是来年再有洪涝,谁去管那些百姓?”
她不该对他如此关心。“皇后,你清楚地知道,朕是伤你最深的人。”
“你倒是说了句实话。”她揶揄说着,走到他面前,仰头看着这前世今生都让她深深眷恋的容颜,“赫连恒,不要多想,我对你好,只是想偿还你的救命之恩,别因此而对你的敏妃有愧疚,你和我清清白白!”
她优雅对他行了一礼,端庄温婉,气韵沉静,全然没有了抓毒蛊时斗嘴调皮的狡黠,“夜深了,臣妾恭送皇上回宫。”
不等他开口,她迅速转身,率先离开。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蓝色的绸纱划了指尖,一抹清凉萦绕不去,他的腿上,肩上,腰侧,左臂,细小的伤口忽然痛得厉害,他如何能离开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