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华车后跟着的两队护卫,足足有五十人,这阵仗,足可见楚东鹤对这位美人的特殊厚待和照顾。
秦歌韵搭住丫鬟的手臂,走到湛蓝面前,倒是客客气气地,优雅行了个大礼。
这让认定她来者不善的湛蓝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得唏嘘暗叹,对她生出几分怜悯,却并没有放松戒备,“严夫人不必多礼。”
秦歌韵因为她对自己的称呼,明显一颤,她行礼的姿势僵了片刻,才起身,“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皇后娘娘如此特立独行,敢称呼本夫人一声严夫人。”
湛蓝敏锐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波动,并没有放过她扫向二楼贵宾室窗口的眼神。她客气说道,“严夫人,尊夫姓严,虽然已经亡故,宜周却不敢忘记他征战沙场的威名。本宫尊称你为严夫人,是敬重你与尊夫。”
秦歌韵不自然地勉强扯了一下唇角,古怪的笑颜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讥讽和伤感,“皇后娘娘深居府内,怕是不知,本夫人即将成为楚夫人!”
“是么?严夫人如此信心十足,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么?”湛蓝笑颜清浅,那绝色艳容,映在兰花步摇簪下,也仿佛能散发出花香一般,让天地为之失色。“但愿丞相大人能慷慨地让一个庶出且守寡不久的女子坐上正房夫人之位。”
秦歌韵看着她,不由得神情近痴,感慨万千,她视线细细看过那支历经无数血雨腥风的步摇簪,又描画着湛蓝的鹅蛋脸,惋惜地说道,“皇后娘娘这笑容里有幸福,但是,娘娘真的认为,皇上金屋藏娇只藏了你一人吗?”
湛蓝听不明白她的话,“严夫人这是何意?”她攻击不到秦景茹,便把矛头对准她这个局外人了吗?
秦歌韵又看了眼二楼那一排紧闭的窗口,染得紫红的唇瓣才又开启,却字字如呕血。
“坐井观天,掩耳盗铃,莫不是说女子的愚钝。就连我这自诩聪明之人,当年意气风发,自以为嫁对良人,到后来……到他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真正爱着的并非是我。可他,偏偏对我山盟海誓,他为我亲手培育我喜欢的‘绿牡丹’,我一点磕磕碰碰,他也亲手为我服药,我若有危险他必第一个赶到……那梦幻似的场景,我竟当了真,错把真心交付,其实,那一切不过是做戏。”
秦歌韵伤感地说自己的事,可湛蓝却分明觉得,她是在说她和赫连恒的爱恨纠葛,那字字句句,她听在耳中,刺疼在心。
湛蓝犹记得自己在月魔地宫养伤时,赫连恒送了一种叫“绿牡丹”名贵菊花去月魔地宫。他也曾为她敷药,左肩那一吻,如今在肩头,仍是有着湿热的温度。他也在她差点被嬷嬷放出的毒蛇咬死时,及时出手……
思及这一切,湛蓝越是狐疑心惊,越是觉得秦歌韵话中有话,她却只能面无波澜,佯装不懂,“夫人如此情殇深重,丞相大人若要立您为正房夫人,还得顾及秦景瑞将军的分量呢,那位说一不二的将军可是真正丞相夫人的嫡亲弟弟。”
秦歌韵摇头笑了笑,风马牛不相及地说道,“皇后娘娘可能还不知道,年前负责赈灾的银煊王爷已经回府。皇后娘娘应该更不会知道,银煊王爷带回了一个有身孕的女子。可那个女子怀的,不是银煊王爷的孩子。就在刚刚,我在来时的路上听人议论,那女子极有可能会取代皇后娘娘的地位……”
湛蓝霎时脑海一片空茫,她想起自己在两个时辰前,曾对赫连恒曾经说过的话,“臣妾并非故意伤皇上的心,实在是……臣妾身上有让皇上仇视的血统,不适合与皇上诞育皇嗣。皇上既然已经和敏妃祈福求子,就让她给你生吧,若是敏妃不合适,皇宫里还有其他妃嫔供皇上选择。”
湛蓝发现自己还能极有风度地保持着微笑,她佩服自己的孤勇和心胸,更佩服赫连恒做戏的本事。原来,早有人为他诞育子嗣,也全然不用她这个敌过女子为他操心。
秦歌韵的妩媚忧郁略带嘲讽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嗡嗡地带着回音,她一时间再无法思考其他,只有硬生生地受下她话中的刀光剑影。
秦歌韵趁着她发怔,悄然对身后的护卫摆了下手。护卫一哄而上,冲进了楼阁,随即有翻查和打斗的声音传出来。
她凝眉一凛,看了眼在湛蓝身后不远处静立如雕塑的苍龙,继续对发怔的湛蓝说道,“那女子的孕期,应该是从万花楼银库失窃案不久开始算的,将来定是皇族后裔,说不定还会成为人中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