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贵妃明显一噎,面色极是难看。
太后轻咳一声:“此事既是荣华,又是费力不讨好的差事,难得皇后能这样想,哀家极是欣慰。如今正是年关,俗事较多,若是将所有事宜一股脑地全都交给你也说不过去,尤其啊,有些事情至关重要,丝毫马虎不得。”
正题终于来了,月华从善如流:“月华全听太后吩咐,便做个跑腿传话的,能帮您老人家分忧便可。”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跑腿传话的差事自然是有奴才去做,皇后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素来听闻皇后是个心灵手巧的,便莫若这般,年底内务府需要采办一应用品,布置皇宫内外,一些琐碎事情自然是有专门管事太监负责,皇后便负责指点更正便好,意下如何?”
月华自然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差事,比那跑腿传话还要辛苦几分,也最是容易出纰漏,毕竟皇宫里规矩最多,自己尚且一知半解,即便被人明目张胆地做手脚暗算,怕是也不懂其中门道。
月华不怕辛苦,只是太后唯独挑了这样的差事给自己,难保不是有什么想法。
“能为母后分担,月华求之不得,只是对于宫中的规矩,月华一知半解,怕毛毛躁躁,再出什么纰漏。”
“不知者不怪,再而言之,每个宫殿都有专门的管事太监,年年岁岁如何布置,他们都清清楚楚,你便只要查看着,有没有疏漏之处。若是有什么新鲜的花样,也只管使出来,新鲜些才会有新气象。”太后极痛快地道。
月华得了准话,又是当着大家的面,方才放下一半的心,欣然领命。
当天,月华便走马上任,她从太后那里请安回来以后,陆续就有各个管事太监前来求见,请示具体事宜,有许多说不清楚的,月华便要相跟着过去看,一起商议着定夺。一天下来,筋骨酸软,精疲力尽,就连洗漱都恨不能省了,直接被人抬上床去,直接瘫软了。
第二日,她便明白,那些管事是得了太后授意,故意将一些事情小题大做,让她四处劳碌,一刻也不得闲。
有小太监在背后窃窃私语地议论,被她无意间听在耳朵里:“这样微不足道的差事每年都是有首领太监专门负责的,今年如何太后竟然交给皇后娘娘亲自督办?而且屁大的事情,明明可以按照往年惯例来做的,也要请示皇后娘娘亲自查验定夺,我们还要眼巴巴地等着。”
“你懂些什么?这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情。太后啊,就是要让宫里的娘娘们全都忙碌起来,那样就没有时间生事,也没有时间到皇上跟前争宠去了。她不就安心了?”
月华自然也立即明白了太后的心思。心里一声苦笑,觉得太后委实枉费心机。陌孤寒那般厌恶自己,自己又安分守己地窝在清秋宫里,从不四处走动,进宫将近三个月,也不过只是见过陌孤寒几面而已。她哪里用得着这样煞费苦心地将自己支得团团转?
她心里并不怎样反感这份差事,虽然腊月里的天气冷寒一些,尤其是宫中其他妃嫔全都守在自己的宫殿里,抱着捧炉,自在逍遥,她在宫里四处跑来跑去,有些讽刺。但是忙碌起来颇为充实,也借此熟知了宫里各个部门的管事,从一些小太监闲聊时的闲言碎语里得知了他们的背景及秉性。
清秋宫里几人对此都颇有怨言,尤其是看着月华早出晚归的,十分心疼。纷纷劝说月华到皇上跟前递个话,卸去这繁琐差事。
月华也只能笑笑,她知道自己在陌孤寒心里有几斤几两,若是在他跟前表露出丝毫对太后的怨言,都会招惹陌孤寒的反感。太后的不是,太皇太后可以说,陌孤寒可以说,唯独她不能言讲。
月华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地将太后交代的所有事情处理得妥妥贴贴。又因为担心其中再有圈套,她也小心谨慎,每日必然到太后的慈安宫汇报当日的活计,事无巨细,全都回禀给太后知道。
太后越来越不耐烦,莫说从中挑剔毛病,就连听着都觉得头大,只能一味颔首,最后还要昧着火气夸奖几句。
后来,太皇太后听林嬷嬷讲起此事,也只是一笑置之,吩咐下去:“应该让皇后长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