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祥低垂着头从暖阁外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朝服,手脚利索地给陌孤寒更衣穿戴。
月华裹着被子,仍旧跪在暖炕上,低垂着头,脑子里是完全的一片空白。听陌孤寒窸窸窣窣地洗漱,然后踱步向着自己这里走过来,俯下身子,低声耳语道:“朕很记仇,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会记住一辈子的。”
言罢转过身去,嘴角忍不住抽搐:“皇后今日什么也不要做了,就写一份千字文的罪己诏吧,天黑之前交到朕的御书房,朕,要亲自审阅。”
罪己诏?
自己究竟对他做了什么?又说了什么?
总不能去问魏嬷嬷她们吧?那样自己岂不成了整座紫禁城的笑料?
还有,这罪己诏,可是要昭告天下的,这种床帏之间的事情......
月华一脸愕然与难堪,陌孤寒已经强忍住笑,扬长而去。
月华废寝忘食,冥思苦想一整天,方才将洋洋洒洒一整篇不知所云的《罪己诏》交到陌孤寒的手里,满怀忐忑地抬眼打量他,等待着电闪雷鸣。
陌孤寒坐在龙案后面,停了批改奏章的手,将朱砂笔搁置在笔架之上,缓缓展开那封罪己诏,然后煞有介事的念出声来。
“罪己诏:妾身褚氏月华,承蒙皇恩,钦赐皇后,封号月华......”
“皇上!”
月华抬眼看一眼陌孤寒身后的荣祥,难为情地打断了他的话。
陌孤寒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以拳抵唇,轻咳一声:“荣祥,皇后娘娘这般辛苦,想必是废寝忘食,晚膳都没来得及用,你去御膳房传膳。喔,对了,记得再加两壶梨花白。”
荣祥笑得也格外不怀好意,痛快地应一声,静悄地退了出去。
陌孤寒继续一本正经地念:“......上不能体察皇恩,分君之忧,下不能体恤黎民,吾之罪也,故而罪己诏之。”
陌孤寒一边念,一边嘴角抽搐,扭曲着一张脸,强忍笑意:“皇后什么时候竟然也学会打官腔了?这洋洋洒洒一大篇,朕读到最后也没有清楚,皇后究竟是为何而自责。”
一旁的月华早已经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陌孤寒走了以后,她仔细检查过锦被,并无落红,自己身上也没有丝毫孟浪过的痕迹,说明昨夜两人之间仍旧是清清白白的。
她旁敲侧击地询问过秦嬷嬷宫中妃子侍寝的规矩,秦嬷嬷一条一条如数家珍一般罗列出来,其中的卑微与屈辱,令她简直瞠目结舌。
看来,自己昨夜醉酒以后咸鱼一样,不够风流妖娆,没有伺候好这位大爷,肯定是大爷不满意了。
她期期艾艾,吞吐半晌,方才通红着一张俏脸,深刻检讨道:“今日,妾身已经讨教过嬷嬷,是妾身不好,没有伺候好皇上......不够主动,妾身正在学,嗯,学......”
一张脸火烧火燎,再也说不下去,就连耳根处都氤氲起海棠的红。
陌孤寒被她简简单单一句青涩的话,勾引得心里犹如猫抓,望着她莹润剔透的耳垂,想起千般滋味,更是一时情动。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绕过龙案,径直走到她的跟前,刚刚抬手,月华惊慌地后退两步,逃离了他的气息。
“怕什么?”
“嗯,怕犯错,罪己诏很难写。”
月华甩甩手腕,逗得陌孤寒哑然失笑。
“李白斗酒诗百篇,等会儿两壶梨花白下肚,皇后就能文思泉涌,信手拈来了。”
月华慌乱地摇摇头:“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先行告退。”
陌孤寒上前一步,低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黯哑道:“你可知道,你昨夜究竟对朕做了什么?”
月华摇摇头。
“你昨夜......吐了朕一身。”
“啊?!”
月华一把掩住脸,再次落荒而逃,脚下踉跄,差点被裙带绊了一脚。
身后陌孤寒爽朗大笑,扬声调侃:“那规矩记得好好学,朕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