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慕白心里暗自好笑:“两种馅,韭菜和小白菜的,都掺了鸡蛋和肉,吃起来极香,而且这菜都是月华自己种的。”
陌孤寒狼吞虎咽吃了几个,方才慢下来,捡起来仔细端详,然后小口咬来,一点一点品尝,全神贯注,好似是在吃什么珍惜的山珍海味。
那一刻,褚慕白有些心酸,坐在他身边的,可是天之骄子,一国之君,除了龙肝凤髓,什么没吃过?却这样宝贝几个饺子。
原来,即便是皇上,也未必事事如意。
“她以前说,她不会做饭,如今却事事亲为,是不是香沉一个人伺候不过来?要不要再安排几个人过去?”
褚慕白摇摇头,笑笑道:“月华小的时候,性子其实极是顽劣,曾经进厨房做事情,差点将将军府的厨房点起来,吓坏了她阿娘,就再也不允许她进厨房。这几年的磨砺,令她改变了许多,性子也沉稳起来,格外能干了。”
陌孤寒苦涩一笑:“女人能干,说明男人没本事,朕原本是想将她宠成天下最笨的女人的,没想到最终,事与愿违。”
褚慕白叹一口气,也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天上的月亮只有一个,可是欣赏她的人却不止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陌孤寒是最幸运的,他没有理由不将月华捧在手心里。
陌孤寒突然扭过头来,冲着褚慕白道:“就冲着这顿饺子,褚慕白,你记着,总有一日,这长安的兵权是你的。”
褚慕白淡淡地笑:“兵权对于别人而言,是梦寐以求的权势,对于慕白而言,只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皇上,兵权并非慕白所求。”
“那你所求的是什么?”
“好男儿当壮志凌云,保家卫国。实不相瞒,慕白这一生,一是为了不辜负义父对我的希望与栽培之恩,捍卫长安子民,二是为了继承义父义母的遗愿,保护义妹,这都是慕白义不容辞的责任。若是说,慕白还有什么所求,便是希望她能够一辈子幸福。”
“那么,此时,朕却招惹了她伤心,难过,让她过得很不好,你是不是很恨朕?”
陌孤寒将饺子吃完,仍旧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其实明显已经撑了。
褚慕白笑笑:“臣下委实不明白,皇上既然可以相信慕白,佯作迁怒于我,将这样机密的大事交给慕白来做,为什么不肯相信她?为何不愿意据实以告,让她知道你的苦衷,和一片苦心?非要让她承受这种折磨?”
陌孤寒轻轻地叹一口气:“你也觉得,朕不愿意将扳倒常家的事情告诉月华,是因为朕不相信她吗?”
褚慕白不说话,低头沉吟不语。
“此事月华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大。暂且不说,若是月华知道了朕的谋划,在朕与亲人之间不得不做出选择,会是怎样的纠结与痛苦挣扎,丝毫不会亚于今天的心灰意冷。
那常家人心狠手辣,从来都没有将她当做真正的亲人看待过,太皇太后在她的身边布满了眼线。前车之鉴,秦嬷嬷,瑶瑟,还有清秋宫里伺候月华的许多宫人,每天都在警惕地观察着月华的一言一行,哪怕是片刻的欣喜,相信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如果,他们知道了月华是在同朕一起密谋此事,隐而不报,那么,月华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他们绝对不会放过她。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危险,朕也不敢尝试。因为,月华天下间只有一个,朕绝对输不起。
一步一步走过来,好不容易走到今日这样的局面。能够让她全身而退,置之事外,已经是万幸,极为不易。朕如今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废寝忘食,早日除掉常家,将她接回紫禁城。你知道,朕有多么想去看一眼她吗?就远远地看一眼就好。可惜,我都不敢。”
褚慕白心里释然,他不懂得应该如何劝解陌孤寒,思索半晌,也只能冒出一句:“以后只要是月华做的点心,我想办法带一点过来给你。”
陌孤寒爽朗大笑:“让别人看到这样的你,谁会相信,你就是叱咤风云的护国将军?”
褚慕白自嘲地笑笑:“让别人看到这样被情困扰的皇上,也没有人敢相信,您就是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一国之君。”
两人对视一眼,皆自嘲大笑。
陌孤寒柔和了脸上英朗的线条:“慕白,跟朕讲讲,她这几日过得好吗?”
褚慕白点点头:“也好也不好。”
“什么叫也好也不好?”
“能吃能睡,甚至能上树越脊,身子好了许多,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笑得很牵强。”
陌孤寒心疼地抿抿唇:“她若是真能笑得没心没肺,朕怕是就要难受地撕心裂肺了。”
“上次常凌烟加害于她,您没有惩处常凌烟,反倒是命京兆尹草草结了案,她心里不是滋味。”
“她恨朕那是应该的,连我自己都恨自己的无能,无情。”
“香沉和初九每天都会想办法哄她开心,香沉将她绣架和绣线全都收起来了,就是害怕她坐下就胡思乱想,几个手指头全都扎破了。”
“嗯,是应该,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让她出去走走也好,如今的天气还不算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