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不想与怀恩争辩,因为偏见都是固执的,即便自己解释得再清楚,兰怀恩对于自己的恨意也不会消减半分。
当初她承受的打击,令她的性格出现反常的偏激与执拗,许多事情,明明知道错了,反而一再地一错再错,不肯回头。包括,对邵子卿铭心的倾慕,也包括,对陌孤寒刻骨的恨意。
她明知道,真正害了自己全家性命的,不是陌孤寒,而是常家,却仍旧不肯承认自己的过错,固执地归咎到陌孤寒的身上。
她明知道,邵子卿不爱她,只是将她当做一枚棋子,仍旧将错就错,保存了那张兔爷,作为心底的安慰。
她明知道,月华不爱邵子卿,却固执地将邵子卿不爱她的原因归咎到月华身上。
她需要有人为自己的过错买单。
她的性格使然,使她心里的恨意,就像滚雪球一般,逐渐膨胀。
“当初你故意接近我,就是为了想要杀我吗?”月华问。
怀恩摇摇头:“最初你从太后手里救下我,我的确是对你十分感激的,并且发自于心底地喜欢你。可惜,他在我的心里毫不留情地捅了一刀子。
他让林公公带来消息,让我拼尽全力保护你,不惜一切代价。我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顿时就懵了。因为我从喋血堂里出来,太明白这个不惜一切代价究竟是什么意思,他是让我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你的安危。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对于你的一片心思,只幼稚地认为,或许,你是对他而言,有什么利用价值。”
月华不说话,只安静地听。
“可是后来,褚慕白击退西凉,凯旋归来,李腾儿进宫,在见到李腾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我震惊之余,觉得无所谓,我喜欢的是他的人,他究竟是谁,对于我而言,真的无所谓。
相反,你与西凉有血海深仇,你们两人,永远都不可能。
可是李腾儿告诉我,他喜欢的人是你,所以才会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你,所以,他才会一意孤行,留在长安。那时候,我对你便生了嫉妒之意。”
“可是,最初你并没有害过我,相反,你一直在努力撮合我与皇上,令我很感动,觉得你是真心待我。”月华苦笑一声道。
怀恩抬起眼,看了月华一眼,冷冷的,带着讥讽:“我只是想让你彻彻底底成为他陌孤寒的人,那样,子卿才会彻底断了念想,死了这份心!
可是,你知道他是怎么对我的吗?当他得知我故意将你推给陌孤寒的时候,他竟然亲自冒着风险进宫,向着我兴师问罪,并且恼羞成怒之后,将我一掌打成内伤!”
“就是那天我去你的寝殿,你佯装不适卧床那次,是吗?”
兰怀恩点点头:“你说,当我面对着你假惺惺的关怀时,心里是什么滋味?我恨不恨?”
月华默然。
“就是从那天起,我兰怀恩才会因妒生恨,彻底生了除掉你的心思。”
兰怀恩咬牙切齿地望着月华:“但凡他邵子卿不是对我那么无情,我怎会铤而走险,在你眼皮子底下,一次次下手?假如他邵子卿爱的不是你,我会听他的话,尽职尽责地保护你,咱俩将永远都情同姐妹。”
月华无奈地摇头,又是苦笑一声:“瞬间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无辜?你分明是自己招惹的!你知道吗?你生病在我关鸠殿里养病的那段日子,他可以经常出入,我每天都能见到他,我心里是多么激动。甚至于,那段时间,我可以无所顾忌地与你聊起他,听你讲述他在朝堂之上的事迹,在京城里得百姓啧啧称赞的美名。
但凡,你与他关系远一些,不会那般亲密,谈笑风生,我也不会那样恨你。他为了哄你开心,竟然从宫外偷着带糖葫芦给你,看见你,脸上就笑得神采奕奕。他为你做了这么多,却从未正眼看过我一眼。”
月华听她滔滔不绝地倾述,仍旧不予辩解。那段时日,怀恩反常地兴奋,眉梢眼角都是柔情荡漾,话也多了起来。可惜她那时满腹心事,只当做是怀恩为了哄自己开心。
那段日子,自己活得太自我,太封闭,多少人围着自己打转,而自己却忽略了身边所有人的感受。
“在我重伤昏迷的时候,皇上那般信任你,你应该有机会对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