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渐的依附在穆山银白的发丝上,眉睫上,直至将他的整个身体全部覆盖,宛如一尊惟妙惟肖的塑像,唯有他手中的灯笼,灯火屡弱得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只是却又像心中依旧放不下的执着和牵挂,顽强的燃烧着。
时间在风雪的呼啸之中仿佛已经凝滞,不知过了多久,穆山的眼脸方才微微的,慢慢的跳动了一下,宛如深埋土里的小草,探出柔嫩的目光。
“酆都……鬼门……”穆山的视线定格在突兀出现于眼前的一扇散发着幽深黑暗,冷冽诡谲气息,残缺不全的巨门,那被深蓝的坚冰所冻住的鬼门,那不见门廓,一团漆黑的豁口,像是一头凶戾的巨兽,在朝穆山发出疯狂震怒的咆哮。
酆都鬼门前,站立着许许多多活灵活现的塑像,他们手中的灯笼大都已经熄灭,想必是在无穷的等待之中,耗尽了魂魄之中最后的一点执念,从此彻底的消散于三界六道之间。
“逆水寒……”穆山抖落身上的寒雪,颤颤的走到鬼门前,凝视着那柄高踞酆都鬼门上方,将其封冻住的神剑,想起陈留时冲动任性的自己,只凭一腔血气之勇,肆意将三界轮回的酆都鬼门毁坏,致使身旁那些徘徊于死寂之中的亡魂,无法前往轮回,落得魂消魄散的下场,心中不由的升起浓烈至极的歉意。
“也许姜世平说的对,失去了制约的力量,终究只能害人害己……”穆山孤独的站在鬼门前,过不了这道鬼门,他也只能和其他亡魂一样,在无尽的煎熬和孤独之中,等待着神魂泯灭于无形的那一刻的到来。
时光在此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记忆,在漫长的等待之中,在冰冷的侵蚀之下,一点一点的剥落、遗失,融化于漫天的黑雪之中,脑海只残留着一片漆黑的浑噩。
“你,后悔了吗?”
冥冥之中,穆山仿佛听到一个温和糯软的声音,夹杂在风雪的呼号里,隐隐在耳边徘徊着。
穆山像是抓住了怒海狂澜之中的一块木板,兴奋的吼道:“你是谁?”
“你,可知错?”
“知错而不悔!”穆山环首四顾,除了影影绰绰的雪人,不见其他的身影,然而好不容易有一点动静,穆山不想就此错过,连忙高声呼喊道:“若是时光能够再重来一次,我仍会这么做,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兄弟死于面前而无动于衷,我办不到4便明知会因此而死更多的性命,我也在所不惜,我不是圣人,做不到将所有人一视同仁的地步!”
“兄弟,等等,我的兄弟是谁?叫什么名字?”穆山再次陷入了疑惑和迷惘之中,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嗨,也罢!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上苍既然赋予你如此强大的血脉之力,必是有重任要你担负,你可愿一肩扛起?”一道柔和的白芒,陡然撕裂黑暗的深邃,从遥远的天穹之中刺入,洒在穆山的身上,仿佛一道来自异度空间的目光,充满了温暖和怜悯,令穆山感到莫名的安宁和舒适。
“重任?”穆山疑惑的问道:“可否说的清楚一些?若是我答应,是否能够离开这里?”
“不错!”那个声音刚刚说完,穆山只觉凭空之中多出了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强行将他的魂魄,从黑暗之中吸出,投入了另一个苍茫未知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