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异说:“你天赋差就别以己度人。”
白琅瞬间感觉回到了在煌川道场听前辈讲法的日子。周围所有人都奋笔疾书若有所得,只有她在脑海中努力把单个儿的字连成句,然后绞尽脑汁想每个句子是什么意思,前后文又有什么关联。
当那位路人脸前辈讲到“坐持众妙,立使万神”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好像懂了,但对方再接一句“无所不关,无所不摄”她又是懵的。
半柱香后,白琅痛苦地说:“我有点困了。”
钟离异没回话。
白琅抬眼一看,发现他已经站着睡着了。
……
白琅熬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听得头顶直冒青烟。等讲法告一段落的时候,很多人都心怀遗憾,只有她大松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她跟钟离异感慨:“听说还有些前辈讲法百日,这可怎么熬……”
“你就没点收获吗?”钟离异问。
“没有,我总共也没听懂几句话。”白琅驳斥道,“你又能有什么收获?”
“我觉得精力充沛。”
“那是因为你一直在睡啊……”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离开广场,钟离异突然说:“我觉得他讲得太深了。”
白琅连忙顺着台阶下:“对对对,他讲的剑道太高深,不适合我这种水平低下的。”
钟离异有些不忍地告诉她:“他讲的不是剑道……”
寂静。
两人一路无话,最后钟离异决定自己先去剑窟看看,有线索就通知她。白琅一个人返回院子,四下越走越僻静,她觉得气氛不对,心里也有点慌。
不会是迷路了吧?
“你……”一只手从背后碰到她的肩。
白琅吓得一跳,她回头看见张微讶的脸,尖叫声卡在喉咙里。
“吓着了?”
拦下她的人身着青衫,手执折扇,檐角滴落不规则的阳光,在他身上浇筑出温润的颜色,使他看起来通透如玉,不染凡尘。
白琅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
青衫人凝眸望着她:“讲法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白琅真想拉着钟离异来听听,什么叫她多想了,明明就是对方故意制造邂逅机会!
“前、前辈……”白琅有点语无伦次,她好想掏明缘书看看自己是不是要走桃花运了。
青衫人很和蔼地说:“我叫言琢玉。”
“言前辈……”
“讲法的时候,你好像一直在走神。”
白琅脸都白了。上课不听讲,下课之后被先生单抓出来谈话,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
“我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言琢玉笑着安抚道,“你以前在灵虚门呆过吗?”
言琢玉笑起来是眯着眼的,眼睫纤长,在阳光下微微泛着金,那副不出奇的五官瞬间有种惊鸿掠影之感。
白琅心下一紧,没有直接回答:“您问这个做什么?”
言琢玉微笑道:“只是感觉气息像。”
“是吗?”白琅谨慎地用真话骗他,“我乃万缘司弟子,所学甚杂,许是前辈看走眼了吧。”
言琢玉没有多说,只淡笑着同她道别,然后返回空中凤舆龙驾。
他离开之后,周围氛围都轻松不少,白琅也不觉得心慌难受了。她继续往院落里走,结果走到一半又被人拦下。
这回拦下她的是钟离异,他焦急地说:“我找你半天了,你去哪儿了?”
“我一直在这条路上啊?”白琅不解,“你不是去剑窟探查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钟离异恼火道:“我都探查完了!”
他手里拿了一块沉影玉壁,很多人用它记录前辈大能的斗法场面,他怕自己漏掉细节才带上这个,结果没想到记下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场面。
白琅觉得不对劲:“不可能吧,我跟言琢玉才谈了几句话而已……”
“你跟谁?”
“言琢玉。”
钟离异似乎有些无语,他说:“你就没问过折流上人吗?怎么单独跟他呆一起?”
“他到底怎么回事?”
钟离异没法,只好跟她说了:“琢玉上人是仙境鼎鼎有名的三姓家奴,一身道法通玄,先入灵虚门习得无数道藏,然后上扶夜峰修剑道,最后入赘不临城,连道号都冠了妻子的姓。”
“入、入赘……?”白琅的少女心碎了一地。
钟离异似乎还是忌讳谈论这些,白琅磨了半天他才说:“仙境这点破事我们也不好乱谈。不过不临城现任女城主是个傻子,对他言听计从。他自降身价入赘不临城怀着什么心思,也只有灵虚门自己知道了……”
这种话只能点到为止,白琅也差不多懂了——无非就是架空城主,一统仙境。
钟离异一摆手,将沉影玉壁递给她:“不说这个,你快看看我在剑窟里瞧见的东西,可真是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