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有些言过其实,并不是谁都能够拥有林晧然这种洞察细微的能力,但对王军等人无疑造成了一定的心灵冲击。
他们原以为别人不知晓的小动作,原来根本逃不过大人物的眼睛,那些在官场沉淫的大人物远要比他们想象要厉害。
特别是自信满满王军,他本以为凭着自身的能力和清廉定然能在官场所向披靡,但却发现这官场比他们想象要更要复杂和险恶。
林晧然深知王军虽然已经年过三十,但毕竟是初入官场,又是直接进入监察院,性情难免会狂傲而自负,亦是趁热打铁地说道:“为师亦不是一个圣人,故而不要求我的学生能够完美无暇,要你们一个个做圣人。只希望你们正视自身的欲望,并用正当的方法却得到他,而不是被人借此将你们拖下水。如同为师好茶,且一直品茶,但从不奢望非要得到雨前龙井,这名不经传的松萝茶同样精妙。虽然个个都有欲望,为师希望你们能够正视,但又要控制好这种欲望,切不能被它反过来主导了。”
“听老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学生受教了!”王军的心里肃然起敬,认真地施礼,然后又是追忆地道:“我二爷爷好酒,曾因军中饮酒被杖责,从此立志要戒酒。他归家一直不碰酒,连参加喜宴亦坚持不饮酒,但不出半个月,他却死在了酒缸里。如若他能够正视自己的欲望,恐怕现在还能活着!”
王弘海听着这些对话,毅然是认可了林晧然的说法,同样开始反省自身。
林晧然轻轻地点头,却是打一耳光赏一个蜜枣道:“子勇(王军的字),为师知道你出身军户,有坚韧之志,将来定能有一番成就。只是当下的朝廷过刚易折,你的师公便差点要远离朝堂,故而为师希望你收敛一些锋芒,做出择机而动!”
“弟子谨记!”王军轻轻地点头,显得恭敬地施礼道。
刘傅山和沈涛发现林晧然的目光落向他们二人,心里有一丝期待和紧张,他们已经清楚地明白:这位老师年纪虽然比他们小,但智慧远远在他们之上。
林晧然没有厚此薄彼,纵使这两位门生熬几十年才有机会出任六部尚书,亦是对他们显得推心置腹地说道:“你们二人身在六部衙门,而这六部衙门的风气,为师亦是有所耳闻。你们现在进入衙门,想必会有一些前辈跟你们说,这埋头苦干不如走动关系,可是如此?”
刘傅山和沈涛相视一眼,苦涩地回答道:“确实是如此!”刘傅山补充道:“一位前辈还跟学生说,让学生平时多巴结于您,这要强于在衙门苦干三年!”
林晧然将杯中的茶水喝完,又让人通知茶女叮当回来泡茶。
他深知不能过度指责这些六部衙门的老人“教坏”新人,在严嵩当政这二十年里,特别是六年前由吕本主导的京察,官员的升迁跟能力的关系越来越小,银子和关系可谓是大行其道。
若是能够巴结上严家父子,纵使是举人出身,那亦能谋得一个好差事。而若得罪于严家父子,纵使做下再大的功绩,那亦可能被罢官。
不仅是底层的官员如此,而高层官员同样如此。袁炜、郭朴、李春芳和严讷的能力和资历都不出众,但却因为青词写得好,结果被嘉靖超迁提拔。
正是在这种用人不公的大环境中,很多官员不再专心于公务,而是千方百计地跑关系,想要抱上粗大腿从而青云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