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地一点头,相有豹反手拍了拍挂在自己身后的家什囊:“这玩意说开了倒也不值什么,不过就是个绊马索一类的玩意。当年跟我师傅在关外钻老林子,一个不留神坏了一帮胡子的好事,引得那些个胡子日夜追杀。我师傅也就按照林子里那些个缠腿的锯子草的模样,找了高手铁匠用精铁、紫铜打造了这玩意。估摸着我师傅是瞧着这玩意还能派上几分用场,也就给这玩意取了个诨名——鬼留客!”
朝着相有豹比划出了个大拇哥,韩良品由衷赞道:“这玩意无形无迹,哪怕是大白天用起来,寻常人也瞧不出来,当真当得起这鬼留客的名头!最难得是这玩意是先缠马腿再发力,比那些个横在道上的绊马索要好用了不少。真要是撞见了身后有大批追兵,这鬼留客可是能派上大用场!”
探手从家什囊里摸出一小团鬼留客,相有豹毫不吝惜地将那团鬼留客朝着韩良品抛了过去:“韩爷要是喜欢就拿着玩,这玩意真要是打造起来倒也不难,左不过就是紫铜为线,趁着那紫铜线还烧红的时候缀上精铁细齿,也就大功告成!”
接过了相有豹扔过来的那一小团鬼留客,韩良品朝着相有豹一拱手:“相爷,这我可就真不客气了!人都说江湖道上手里有两下子绝活儿的人物,差不离都有些个敝帚自珍的毛病。可我这儿说句托大的话,咱们俩这倒是真都没这忌讳?”
朝着韩良品拱手回礼,相有豹却是正色应道:“韩爷,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倒是觉着各行手艺之间,真要是彼此能掏心窝子攒一块儿琢磨功夫,闹不好还真能把那手艺功夫琢磨得更出挑拔份儿?”
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韩良品抬手拍了拍马脖子,让胯下那匹驴子般的矮马略略放慢了些脚步:“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只不过......真能掏心窝子琢磨功夫的人,倒是真难寻着!相爷,您就说这瞧雪地上头的蹄子印算计马力的功夫,多少年下来都说是马背上的积年老手才能明白、也都是贴身的徒弟、子侄才会挑个合适的时候传授。可真要是挑明了说,倒也不比三字经、百家姓难懂?”
斜着眼珠子,相有豹拿着一双早早练就的夜眼看着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很是好奇地朝着韩良品问道:“这还真是.......我也就能瞧得出来这马蹄印子的新旧成色,想要从这马蹄印子上头算计马力......韩爷,劳您指教?”
抬手指点着雪地上留下的马蹄印,韩良品毫不迟疑地说道:“那些菊社的伙计骑着的指定是战马,冲锋陷阵的时候加上一鞭,一盏茶的光景里头能窜出去小十里地,马蹄印子也都说一个个元宝般的模样,边角上头也都整整齐齐。但凡是见着这样的马蹄印子,那指定就能明白这匹马身上蓄着的劲头还没全发散出来,二十里之内,咱们骑着的这走马怎样也追不上......”
话说半截,韩良品却猛地勒住了缰绳,抬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蹲在道路上刚刚留下的马蹄印子前仔细端详起来。
同样跳下了马背,相有豹双脚落地之时,拢在袖子里的蛇牙锥已然轻轻滑到了手上,半蹲着身子凑到了韩良品的面前:“韩爷,有不对劲的地方?”
指了指地上刚留下的马蹄印子,韩良品低声朝蹲在自己身边的相有豹说道:“相爷,您看这马蹄印子,足足拖出去一掌多长、马蹄印子边角上头也是拖泥带水的模样,显见得就是那马已然跑累了,脚底下的气力已然离耗尽不远。咱们骑着的这走马瞧着没个看相,可胜在体力悠长。越是走远道儿,就越是能匀着劲头走到最后。逼急了的时候加一鞭子,一支烟卷儿的光景也不比菊社伙计骑着的战马冲得慢!”
用蛇牙锥轻轻拨弄着雪地上留下的另一处新鲜的蹄印,相有豹若有所思地咕哝着说道:“瞧着这马蹄印子倒也是刚留下的,怎么这马倒是一点都没见着显得疲累的模样?咱们这都奔出来几十里地了,照着那俩菊社伙计叫咱们逼得催马狂奔的模样算计,这马就算是天上龙马,那也该是累了吧?”
狡黠地低笑着,韩良品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伸手解开了绑在自己腰腹间的那皮肚兜,再将那皮肚兜裹上路边冻得掉了下来的枯树枝,紧紧地绑在了马背上,口中却是朝着相有豹低笑着说道:“相爷,就您这七窍玲珑的心肝,就真没瞧出来那俩菊社伙计想要弄什么古怪?”
微一皱眉,相有豹也伸手解下了绑在自己腰腹间的皮肚兜,依样画葫芦地将那皮肚兜捆在了自己骑着的那匹马背上:“一马双骑,省下一匹马的马力,捎带手的再留下个人打咱们的埋伏?这菊社伙计倒也真不算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