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当他说完后,他在对方的眼中见到了一丝赞许,这让他平静了许多,只是呼吸间的功夫,他吃惊地发现自己握住禅杖的手心,已经被冷汗所浸湿了。
本来以了因的武功,绝不会如此的不济,但方才先是见到了师傅的金牌,又听到了梦先生表露身份,震惊之余,心境难免震动。而就在这一刻,梦渊发动了清音诀中的威压部分,将自己的杀气与上位者的气势,于一瞬间提了起来,压到了了因的身上,顿时冲破了了因的心防。
更奥妙的是他的问话,换个没什么江湖经验的,或许听不出其中的玄妙,而了因偏偏是个老江湖,梦渊的话,听上去像是问罪,实际暗中含有为他开脱之意,如果了因没有蠢到家,一口咬定自己要当奴才,或是下定决心以死相拼,多半便会顺梯下房。但如此一来,他所累积的战意,却不知不觉间散了大半。
“你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但是就你宝国禅师的名头,你即使不是一心投靠满清,但说你和满清权贵走得比较接近,却也是事实喽。”
了因闻言不怒反喜,梦渊这番话,分明是有大事化小之意了。当下低下头,摆出一副恭敬的样子来。
“了因,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江南八侠之首,大师兄,你的一举一动,应该是你的师弟师妹的表率,你的师傅,是我大明公主之尊,你却去结交满清王子,你好好想想,然后告诉我,你犯下的错,该怎么个罚法?”
了因一阵茫然,先前梦渊问的话,他多半是顺着梦渊的引导在说,自己却没有仔细地想过,但梦渊最后问的这句话,却问到了他的心里。
了因不是阿九收的第一个徒弟(阿九曾经收过记名弟子,是谁大家都知道,但不是真正的弟子。),却是得到阿九真传的第一人,被阿九收服后,虽然被管教得甚严,过了十来年清苦的日子,却真正学到了一身扎实的功夫,阿九后来收的六个弟子,其中相当部分都是他代师传的艺,他是个好名好面子的人,虽然生活清苦了些,但堂堂江南八侠之首的名头,和大师兄的名号,却着实让他面上有光。只是后来他出师后,听说阿九收了吕四娘为关门弟子,还将晚年悟出的一些功夫尽数相传,才起了嫉妒之心,渐渐对阿九不满。后来又遇到旧时的相识卫扬威,以酒色财气,荣华富贵相诱,才越行越远,但偶尔夜里静思,也时常有几分不安,更有对师傅的几分畏惧。不过名缰利锁何等羁绊,让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在这里遇到了梦渊,并非以大义说教,而是以人情世理相问,将心比心间,原先心中的一缕不安与歉疚,便浮了上来。一张胖脸,也红了起来。但是,想到这些日子的享受,和四王子的厚待,却让他很是摇摆不定。
“嗯?”
梦渊的一声轻嗯,让他猛地醒悟了过来,他方才的心理交战,却忘了眼前要过的这一关。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他这时还执迷不悟,恐怕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了。他再自大,也不认为他能够同时击败面前的三人,就是方才的那个女剑客,都足以当他的劲敌。
他忽然面向金牌跪了下去,梆梆梆磕了三个响头道:“师傅,梦师伯,了因知错了,但了因此时心乱如麻,请梦师伯指点迷津。”
梦渊道:“按说你虽知错,但以你师傅的规矩,应该把你废去武功,逐出师门。”
了因一惊,胖脸一下子变成了紫色。
“但法理不外乎人情,何况你有十几年伺奉师尊,教导师弟的功劳,你师傅临终前,也没有忘记过。”
了因松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这个年过知名的人物,眼中已有了几分晶莹。
“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了因抬头道:“请师伯示下。”
梦渊点头道:“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些犹豫,我也知道你的那些个嗜好,要知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些许小节,只要不违背根本大义,我也不愿苛责。”
了因脸色好看了许多,道:“多谢师伯宽容。”
梦渊道:“我知道那四王子对你有知遇之恩,我辈江湖人物,在不违背大义的基础上,也讲究个恩怨分明。所以,我同意你继续和他接近,并辅助他一段时候。”
“义父,梦师伯!”吕四娘和白泰官吃惊地叫道。
梦渊摆了摆手道:“但是,我要你帮我做三件事,你在帮他争夺大位时,要尽可能挑起他们十几个王子间的矛盾与仇恨,不仅要让他们兄弟不合,更要让他们社稷不安,这是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
了因想了想道:“我明白了,我必然会让师伯满意。”
梦渊道:“第二件事,我要你成为山东地方,以及鱼壳王爷的直接联系人物,满清他们对鱼壳王爷,以及你师弟师妹们有什么不利的行动,你要设法相告,泰官和你的关系,是你最好的借口。”
了因点头道:“这事不难,我能够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