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是从来没有想过, 这凤娇姨会有什么心眼的。在她娘的熏陶下,她就只觉得这位姨妈可怜, 一个寡妇辛苦经营生意, 抛头露面不说,还常常风吹日晒的。
虽说有她爹爹庇护,这京城里没人敢动她,但是她一介女流能将生意做得红火,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所以, 央央在同情她遭遇的同时,心里也还是有些欣赏她的。
“三妹的意思是说, 她有心讨好祖母, 继而在祖母那里搬弄是非吗?”央央心下闪过一瞬的疑虑,但很快又觉得不会,“祖母也是聪明人,若是这凤娇姨真的有什么心眼子,祖母老人家如何看不出来,还由着她搬弄是非?”
徐淳耸肩:“那大姐就当我随便说的, 我其实也是猜测。我只是觉得,她人精得让人有些厌烦, 太过八面玲珑了。可能因为我年纪还小吧, 就喜欢真诚一些的人,像她这样说话做事老道的, 我反倒是看不顺眼。”
想了想, 徐淳又说:“她自然没在祖母老人家面前说三婶的坏话, 只说三婶命好,能有祖母老人家那样的婆婆,是她的福气。也常在老人家面前夸三婶,说她脾气好,性子温柔,亏得嫁了三叔这样拿她当命根子的人,若是嫁去别人,说不定得吃多少苦呢。”
“祖母虽则不至于糊涂,但是她老人家也老了,近来常常与咱们说着话就能睡着。而且你也是知道的,咱们家老太太,最是喜欢听人家夸她,越是夸她,她就越是高兴。”
“至于是真心夸还是刻意夸,她就不那么在意了。”
被徐淳这么一说,央央心拎了一下,有一个不是太好的念头一闪而过。央央眨了眨眼睛,说:“三妹说得对,祖母老了,我如今嫁了人,难得回来一趟陪着她,不如我们不必在这里逛了,再去她老人家那里坐坐吧。”
央央并徐淳一起又折回了老太太那里,老人家正坐着与凤娇说话,看到央央来了,就问她:“不是去陪着你娘了吗?怎么又来我这里了。”
一边说,一边招手,示意央央跟徐淳坐过去。
央央说:“与母亲说了会儿子话,母亲说,我难得回来一趟,让我多陪陪祖母您。我想着,如今嫁了人,难得再像以前那样,所以总舍不得。”
说到这些伤心处,老太太眼里也有了泪光。
“你们一个两个三个的,迟早都要嫁人。嫁去人家,那就是人家的人了,我虽然想念,但也不能常常要求你们回家来。可惜你们这一辈,就只彦哥儿和承哥儿两个郎君,彦哥儿媳妇还能陪陪我,承哥儿还小,想他娶媳妇,那还早呢。”
“想着你还没嫁人的时候,我膝下多热闹啊,如今……”
老太太想到伤心事,有些哽咽起来。
徐淳就说:“祖母定是不喜欢我吧?怎么大姐姐嫁了人,您就这样。您身边,如今不还有我跟二姐姐吗?”
“这个醋你也吃?”老太太摸徐淳脑袋,“你倒是好,年纪轻,如今又不拘着你们姑娘家在内宅,你随时想见你大姐姐,都可以。可我老婆子不行,身子骨老了,走不动了。”
“偶尔出一趟门,那也是兴师动众,何必呢……”
“您哪里就老了?您一点儿都不老。”徐淳撒娇,“如您这般大年纪的,身子骨健朗的多着呢。”
“就你嘴甜。”老人家抱着徐淳脸贴脸。
坐在下面的凤娇自始至终都是笑着,忽而起身说:“既然有两位小姐陪在您身边,那我就不留下来碍您的眼了。我去姐姐那里一趟,陪她说会儿话,再回去。”
老太太说:“倒是难为你了,大冷天的,还特意跑来给我拜年。回回来都是带这么多东西,这些好东西,可便宜了我老婆子。”
凤娇笑着摇头:“您老要是这么说,便是折煞我了。我命不好,亏得姐姐姐夫帮我,这才能在京中有些立足之地。我是个生意人,旁的没有,就只剩下一点点钱了。”
“这些玩意儿,我还怕您老人家嫌弃呢,亏得您厚爱我。”
“改日再来看您,我先告辞了。”
凤娇瞧着娇弱,言行举止之间,却是颇为豪爽。
央央盯着她背影看,一时间有些走神。
“你瞧什么呢?”老太太问。
央央回了神来,只笑着摇头说:“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凤姨会常常来探望您,而且跟您关系似乎还挺好的。”
老太太说:“她也是个可怜人,又是你母亲手帕交,如今靠着你父亲母亲讨生活,姿态已经够低的了。一个女子活成这样,实在不容易。”
“听你母亲说,她如今生意越做越大了,倒是有些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