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父滋溜滋溜的喝着茶水,“嗯,亲家在酒桌儿上还说了呢。”
褚韶华没再问,就回屋去了。
第二天就是村儿里的大集,褚父一早出去,中午就拎了个肘子回来,说是家里炖肘子吃,将剩下的钱给妻子,道,“把前儿赊的肉钱也一并还了。”
褚母见剩的十几个铜子儿,顿时心疼的紧,当家的早上出去可是要了五钱银子的。褚母问,“怎么就剩这几个铜子儿了?”肉钱也用不了这些钱啊。
褚父浑不在意,“集上遇着几个交好的,说起咱华儿的喜事,起哄叫我请客,请他们一人俩猪头脸儿的肉火烧。行了,华儿马上要过门儿,以后还怕没钱使么。”
褚母小声道,“可还没给闺女置嫁妆哪。”
“我认识几个朋友,到时问他们置些衣裳料子就成。”褚父叮嘱一句,“炖肘子时,熬上些冰糖更有味儿。”
“家里哪有冰糖。”
“给我钱,趁着集没散,我去买些。”
“闺女嫁妆的事儿,你可上些心。”
“知道知道了。”褚父哼着小曲儿又出去买冰糖了。
于是,褚家当天晚饭就是炖肘子。
褚韶华中午就见那摆碗橱的肘子了,她连提都没提,见晚上又是新蒸的白馒头,又是新炖的肘子,也没说什么。帮着她娘盛粥端菜,听她哥一句,“有这肘子,还端咸菜做什么?”
“我吃。”褚韶华忍气回了一句。
待饭菜摆好,大家都坐了。齐刷刷的筷子就朝肘子去了,王燕儿先夹了块肘子皮搁小姑子碗里,笑的亲热,“华儿,你先吃。”
“是啊,华儿你可得补补。”褚韶中也说。
褚韶华看着这肘子,真是说不出的堵心。她年纪尚轻,还没修练到喜怒不形于怒的境界,面儿上就带出了些。不过,她到底是个心里有成算的,褚韶华慢慢的夹了两根腌萝卜条儿,起个话头儿,“咱家不是有个表姑嫁到这宋家店么。爹,明天你去宋家店跟表姑妈说一说,让表姑给我打听着些,看宋家店的宋家给他家闺女置多少嫁妆。”
“打听这做什么?嫁妆是各家的心意。”褚父一口油汪汪的肘子皮入口,不甚在意道。
“我跟宋家姑娘一前一后的下聘,嫁给又是兄弟两个,以后就是妯娌。何况,到时成亲是同一天,陈家给这么多钱做聘,阖村都知道的,到成亲的时候,陈家村儿的亲戚朋友,没有不比我们俩的嫁妆的!难道我要不如人?”褚韶华冷脸反问。
王燕儿听到这话,连忙道,“唉哟,妹妹,谁会比这个。”如今刚有十两银子入账,王燕儿想着娘家也不容易,还想贴补一下娘家呐。
“谁不会比这个?我就会比!”褚韶华横眉冷目,“我嫁去做大儿媳,人家二房本来就是姑舅做亲,到时我嫁妆不如人家,亲疏也不如人家。我倒是没什么,可这说嘴的事儿落在人家手里就是把柄,以后我在婆家就抬不起头!我抬不起头也没什么,人都说,二十年媳妇熬成婆,我慢慢熬就是。可也别当谁是傻的,陈家做生意人家,只有比咱家精更会算账的。咱家的家境,陈家也知道,我早跟陈大爷说过,你给我多少聘,我置多少嫁妆,其他的,我家里难再贴补我。我看爹娘似乎对这钱另有打算,我问你们一句,你们是想以后,还是想立刻把这钱拿出来吃了喝了享用了?”
“要是想以后,这钱听我使。要是想立刻花用,也无妨。我无非是嫁过去艰难个几十年,可以后也别想我能补贴娘家。倒不是我没这良心,你们想想,我嫁去时处处不如人,陈家给的聘,我一分钱都没能带回去,他家能让我管事?不管事,哪里能提携娘家?”褚韶华筷子一撂,起身道,“爹娘大哥大嫂,你们都想清楚,再给我个话儿。我不饿,你们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