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觉得它沉重逾越千斤,压得他手腕酸疼无力,都不知道该继续拿着,还是就此放下。
“还有,婚庆公司那边的电话也过来了,说是初步的求婚方案已经出来了,让你看了一下,如果还有不满的地方可以修改。他们建议尽量在下午之前就把方案确定了,整个下午的时间他们都要用来筹备这场盛大的求婚。你看看,现在有没有空?”
蒋郁也从沙发上站起来,复杂至极地望着顾寒倾背影。
就听见顾寒倾说——
“撤了吧。”
“什么?”莫问瞪大眼睛。
顾寒倾捏着那个装着求婚戒指的锦盒,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婚庆公司,暂时不需要了。”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突然就变卦了?”莫问也不是傻的,怎么也发现气氛不对劲,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顾寒倾也不回答,只是打开了装着求婚戒指的锦盒。
打开那一刻,似乎有璀璨瑰丽的光芒在那盒中绽放,压过世间的万般光彩,这套酒店精心打造的顶级奢华套房,已经是人间极致富贵景儿,但是在这光华面前,也黯淡地成了陪衬。
那是一颗巨大的钻石,静静躺在黑色天鹅绒之上,完美的梨形双面玫瑰切割面更是把钻石的火彩毫不保留地展现在三人眼前。在钻石的光芒之下,镶嵌得格外巧妙的戒托就也被隐藏起来,若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这是一颗戒指。
世人都喜欢用鸽子蛋来形容大而优质的钻石,但是在这颗重达34。98克拉的钻石面前,什么鸽子蛋都要沦为陪衬。
BeauSancy,又名小桑西钻石。
它独特之处不仅仅在于它的完美跟重量,更在于它曾经见证过欧洲王室的变迁史,始终在贵族们手中辗转,还曾经被法国国王亨利四世送给了热爱珠宝的妻子玛丽皇后。
十年前,顾寒倾曾经为了执行任务,潜入日内瓦苏富比拍卖会上,最后亲自拍下了这颗传奇巨钻。他当时没有太把这颗钻石放在心上,大概那时候的他认为,此生都将献给祖国,爱情于他没有任何意义,象征爱情的钻石自然也就不会赋予其他意义。
但是后来,他遇上姜锦,并决定跟姜锦求婚,才发现当初他拍下这颗巨钻的想法是何等的正确。
他心甘情愿把这颗钻石当成他与姜锦爱情的象征,作为求婚礼物送到姜锦的说上,还为此耗费了很多心思。
连戒指的设计,都是他与珠宝设计师亲自讨论之后,几经易稿,最后定下来的模样。铂金戒托的内侧还篆刻有他跟姜锦的名字缩写,以及他们认识的那一天,作为被永远铭刻的日子,与这个戒指与世长存。
但是现在,这颗钻石的明亮火彩,却在他眼里多了一丝阴霾。
不知什么时候,顾寒倾看着这个钻石出了神。
连蒋郁走到他身边也不知道。
“要送吗?”蒋郁问。
“送。”
至少要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至于抉择如何,都在姜锦的手上。
这天下午,顾寒倾磨蹭了许久。
每每他决定回去东国阙见姜锦,最后都找了各种理由来拖延时间。
再等等,也许现在锦锦正在吃饭,不好的消息可能让她食不下咽,影响她的胃口这就不好了。
再等等,也许阿元在家,这件事情他希望是阿元不在的场合里告诉锦锦,也是他的私心。
再等等,也许锦锦现在正在看书,书里快乐悠闲的世界任她徜徉没有烦恼,这个消息太破坏她的心情。
再等等……
再等等……
等到太阳落山暮色将近,等到日落月起斗转星移,等到星淡阳明旭日初升,等到朝气蓬勃新日伊始。
顾寒倾就这么枯坐在房间里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从白天到黑夜。
从黑夜到白天。
直到他心知肚明,怎么也不能继续拖延下去了,该告知的真相都必须大白于天下,而他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终于起身,驱车赶回东国阙。
阿元应该不在家。
馒头不知道躲在房间什么地方偷懒。
家里寂静一片几乎听不见声音。
顾寒倾的脚步近乎无声,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目光在屋里的每个角落都搜寻着姜锦所在,却一直没能发现她。
难道姜锦不在家?
顾寒倾心里虽有遗憾,但也生起些微庆幸,就像是老天在告诉他——
现在还不是时机,你还可以继续幸福一会儿。
脑子里的念头没能维持多久,就听到脚步声从露台上传来。
姜锦手里拿着几支绿色桔梗,还不知道顾寒倾回来的她,正边走边端详手里花枝的模样,心情看起来难得轻松。
这些日子她都因为各种事情心力交瘁,也需要用漂亮的花儿来转换转换心情。
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面前树着一道深沉熟悉的身影。
姜锦脸上顿时扬起惊喜到比手中桔梗更为漂亮的笑容。
“阿倾?你回来了?”
她兴奋地直接小跑着冲向顾寒倾,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死死把他的腰抱住,手里的桔梗都因为她的动作被挤压得惨兮兮了,姜锦也浑然未见,满心满眼都只有阔别已久的顾寒倾。
其实也没有太久,春节之前他离开的时间更长。
却不知道为什么,姜锦觉得这次的分别,漫长到好似跨越了一个世纪。
也许是这短短的十来天里,发现了太多的事情,她也太迫切地希望有顾寒倾的存在,才会觉得这个分别的时间变得无限漫长了吧。
现在,顾寒倾也回来了。
姜锦的一颗心也跟着安定了。
姜锦还想起了一件大事,匆匆从顾寒倾的怀里离开,上下看着他的样子。
“你这次出去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完好无损回来的?你可千万不能骗我!受伤就是受伤,你骗我我只会更加担心的……唔!”
姜锦的絮絮叨叨直接被顾寒倾给堵在嘴里。
顾寒倾扣着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下来,炙烈而凶猛。
明明是唇齿相依,无比亲近的距离,姜锦却在这个吻里感受到了苦涩的味道,那是顾寒倾传达给她的,让姜锦本身诧异无比。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锦缺氧得都快站不稳了,顾寒倾才总算是松开了她,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双沉寂的黑眸搅动着名为悲伤的风云,这么近却又那么远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姜锦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有。”顾寒倾摇头,安抚地朝她笑笑。
为什么。
他分明是在笑啊,这笑容为什么比哭泣还要悲伤。
顾寒倾是不会流泪的,他只会流血,现在的他心在滴血,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一下一下割开他的心脏,直到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你在骗我!”姜锦执着地看进顾寒倾的眼底深处,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他的每一个细微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寸气息,都在说明——事实绝非什么都没发生。
“我听蒋郁说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是吗?”姜锦微怔。
“抱歉我没在你身边。”
姜锦淡笑以对:“你也是身不由己啊,我又怎么能去怪你。”
顾寒倾垂下眼,不敢去看姜锦的笑容。
“蒋郁告诉我,他已经调查到事情的真相了。孩子,也找到了。”
“什么?是真的吗?孩子找到了?是谁?他在哪里?”极度欣喜之下,姜锦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
“这个孩子,你也认识的。”顾寒倾一字一句,举重若轻而道,“是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