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听到这里,便笃定那个老头就是邋遢道人,背上所负的少年就是他的小师弟。
这和冯斌描述的情况一模一样。
邋遢道人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显然十分虚弱、也很疲累。
“老兄,有吃的没?给我一口……”
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把邋遢道人让进来。
邋遢道人把少年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地上喘了半天,才渐渐恢复了点体力。
与此同时,老人也弄好了吃的。
“山里也没什么,白菜萝卜凑合着吃,都是我自己种的……”老人说道。
邋遢道人既不客气、也没嫌弃,端过碗来大口大口地吃着,不一会儿就吃了一个精光。
“还有吗?”邋遢道人问道。
“有。”老人又去给他盛饭。
连吃三回,邋遢道人终于饱了,摸着肚子说道:“真他妈难吃啊,你这连个烧鸡都没?”
老人没好气说:“我都没牙了,还吃什么烧鸡?”
邋遢道人嘿嘿笑了起来:“咱俩看着也差不了几岁,结果你牙都掉光啦?要是早点跟我学武,不说一身本事,也能强身健体,耳不聋、眼不花,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老人打生下来就没见过这种人,吃了他的饭还嫌弃他!
“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去。”老人反唇相讥:“你练过武?我看你一身的血,被谁给打的吧?还有床上那个孩子,是你孙子?快死了吧?”
邋遢道人面色一滞,转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年。
“死不了的……死不了的……我肯定能救他……”
邋遢道人喃喃说着,眼神之中满是忧愁。
老人也于心不忍,没有继续嘴毒,而是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孙子生病了吗?你不去医院,怎么跑到这里来啦!”
邋遢道人却不理他,仍旧喃喃地说:“死不了的,肯定死不了的,现在就差一味药材……”
老人又问:“你还有其他的家人吗?”
邋遢道人愣了一下,说道:“有啊,我好几个徒弟,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那你怎么不去投靠你的家人?”
“嘿嘿……”邋遢道人目光之中闪过一丝悲凉,“我这条命都快保不住了,干嘛还去连累他们?”
老人愈发迷茫:“什么意思,你也重病了吗?”
“呸,谁重病啦,老子身强体健,除了有点痔疮,其他一点毛病没有!”
“那说什么连累?”
“你懂个屁。”邋遢道人说道:“我被人追杀呢,追杀我的人可了不得,国内排得上号的大家族啊,我都不一定应付得了,更何况是我那几个徒弟?我要去找他们,敌人追杀上来,不就是连累他们了?”
老人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邋遢道人又呸了一声:“跟你说你也不懂。”
老人确实不懂,也就没有再问,只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比我还老糊涂,这是发癔症啦。”老人这么想着。
……
老人不懂,陈冬却懂。
陈冬终于知道邋遢道人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了。
邋遢道人这次确实遇到强敌,虽然救出小师弟,也逃了出来,但是仍在被人追杀!
对方着实了得,不仅武力高强,而且权势通天。
邋遢道人不想连累自己徒弟,所以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扛下来,独自背着小师弟在山间行走……
想到邋遢道人的惨状,陈冬的眼睛都忍不住红了。
他忍不住抓住老人的手:“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气呼呼道:“后来,他扇了我一个耳光!”
“啊?为什么?”
这个转折,着实是陈冬没想到的。
“我哪知道为什么!”老人愈发气愤:“要么说他是个神经病呢。”
……
那天晚上,茅草屋中。
没有任何征兆,邋遢道人突然跳起来扇了老人一个耳光。
老人当场被打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邋遢道人:“你干什么?”
邋遢道人却没一点愧疚,骂骂咧咧地说:“老东西,别以为你给了我一顿吃的就能怎么样了,老子难道缺你这口吃的?以老子的身份,你能给我做顿饭吃,那是你一辈子的荣幸!”
说完,邋遢道人还把老人的锅碗瓢盆全都砸了。
“我和你拼了!”
老人气愤不已,冲上去就要和他拼命。
邋遢道人却一脚将他踢翻。
“老不死的,也就是老子受伤了,不然非把你杀了不可!”
老人气得几乎抽抽,但他确实年老体衰,脑袋还磕了下,半天没爬起来。
“别指望我欠你情,老子没有那个习惯……”
邋遢道人又骂了几句,接着走到床边,将那少年负在背上,又用麻绳仔细捆好。
然后,走到门外。
朗声说道:“崔家的,听好了,这老头和我一点关系都没,被我强迫着做了顿饭而已,刚才还被我狠狠打了一顿……”
外面也有声音沉沉响起:“你放心吧,我们不会滥杀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