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客?什么贵客?”洪幼娘终于不再沉默,她抬起头,定定的看向那个叫做碧桃的小丫鬟,低声道:“还京里的贵人?京里哪位贵人?”
碧桃见洪幼娘终于一改那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哼,你不是什么都不在乎吗?再给我装呀?嘁,还是夫人说得对,小洪氏(洪幼娘虽然没有过门,但谢家上下已经知道了她要嫁入东苑的消息,所以私底下,他们都以小洪氏称之)就是矫情,明明很想知道自己来带的消息,却每每都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情,真是口不对心。
如今终于看到洪幼娘的平静面孔碎裂,碧桃心中的畅快就不用说了。她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看,再次确定没有人偷听后,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好叫亲家二小姐知道,今日来的这位贵客乃是京中那位贵人的心腹妈妈,而那位贵人则是京中数得上的贵妇,听说是位国公夫人呢,而咱们的先太太与那位国公夫人私交甚好。婢子还听说,早在半个月前,先太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好,便给京里写了信,只是不知信中写了什么,这不,半个月的时间不到,京中就派了心腹来……”
洪幼娘的眉头越皱越紧,不是她被碧桃所说的内容惊倒了,而是有些不耐烦:娘的,这个碎嘴的小丫鬟,拉拉杂杂的说了这么多,竟没有半句有用的话,全都是在重复刚才的话,相较于方才,她只是多了些没用的形容词和感叹词罢了。
忍了许久,洪幼娘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打断碧桃的话,问道:“你说我姐姐之前的‘意外’与那位国公夫人有关?难不成是一个月前国公夫人来过扬州,不慎出了什么意外,而好巧不巧的,我姐姐救了那位贵夫人?”所以洪氏才会伤了身子,以至于很难挺过生产那一关?!
话说洪幼娘这些日子一个人关在房中,也不只是闷头刺绣、顺便反省,而是仔细揣测了洪氏嫁入谢家后的为人处事之道。因为洪幼娘从谢家的下人们那儿打听了些情况,她发现,在整个谢家(呃,除了西苑),洪氏的人缘真心不错。如果下人对她感恩戴德也就罢了,毕竟洪氏身为主母,只需手指缝松一些、处事大度一些,便能收拢许多人心。
但若主人都对洪氏另眼相看,这其中就有值得玩味的地方了。盐商谢家对漕帮洪家的依仗是一方面,但更多的则是洪氏的个人魅力。虽然洪幼娘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也不能违心的说谎话,真话便是,洪氏很会做人,且交际手段极高,单看她丧礼上出现的宾客便能知道,洪氏在扬州这十年,还真没有白呆,人家结交了不少有身份、有地位的闺中好友呀。
连扬州知府夫人私底下都跟洪氏姐妹相称,还有扬州地面上的大小官太太们,洪氏更是拉着她们一起做生意。啧啧,这个关系网织得不是一般的广呀。
洪氏的手段如此高超,难怪谢嘉树都对她敬重有加,就是传说中不喜欢洪氏的老祖宗,那日与洪幼娘谈起洪氏时,话语里也是充满了惋惜与不舍。洪幼娘听得出来,老祖宗并不是跟她客气,而是真心觉得洪氏之死是谢家的损失。
一个做媳妇儿的能做到洪氏这个地步,应该是非常成功了。
当时洪幼娘还觉得传闻有些夸张,洪氏一介漕帮之女、盐商之妻怎么会跟那么多官太太关系莫逆?如今听了碧桃的话,她才发现,原来洪氏在交际方面果然有一套,只是不知道她的那一套是不是正如自己所猜测的那般。
“咦?”碧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没想到洪幼娘竟这般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真相,虽然不是全部,但也猜中了七八分。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淡淡的说:“具体怎样,婢子也不知道。不过,先太太对那位贵夫人确实有恩,所以那位贵夫人才会这般不避嫌的命亲信之人赶来扬州,且还是赶在出殡前一天抵达谢家,想来定是来者不善呀。呵呵,请恕婢子僭越,二小姐还是小心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