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波斯来的画师似乎画的很认真,可耽误的时间却有些长了,不禁令朱文烨心里有些不悦起来。
朱文烨却还是耐着性子,毕竟现在的他,乃是天下最知名的人物了。
这天下可以有人不知道大唐皇帝是谁,却没一人不知他朱文烨是何人。
不过,这勃勃说起了陈正泰。
一听到陈正泰的名字,便连几个不通汉话的波斯人,此时也眉一挑,毕竟这个汉名,他们很熟悉,于是便各自用波斯文低声交流。
朱文烨便笑着问勃勃:“他们说什么?”
“实在冒昧,只是一些闲言碎语,都是关于那位郡王殿下的趣闻。”勃勃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噢?”朱文烨道:“却不知是什么趣闻。”
饽饽道:“说是他们一路来,遇到过一个僧人带着一队人马,那时恰好要过波斯境内了。”
僧人和一队人马……
朱文烨带着几分兴致道:“他们是去做什么?”
“说是去天竺取经。”
“噢……”朱文烨便不在乎了,其实他也不知天竺在何处。
饽饽则是笑着继续道:“可笑的是……当时我这几个朋友遭遇他们的时候,似乎那僧人气鼓鼓的样子,大家也都觉得好笑,你说这去天竺取佛经,取着取着,怎么就取到了波斯去了呢?那和尚理应是有德高僧,不断的和他的随从们说走错了走错了,已是差之千里。可他的随从们,似乎就有不少姓陈的,听闻是来自孟津陈氏,他们则一口咬定,说没有错,说是要越过波斯国,一路向西……佛祖嘛,不是来源于西天嘛,一路往西,就准没有错了。”
朱文烨一脸懵逼,他觉得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毕竟他不通地理。
可几个波斯人却是笑的厉害。
倒是朱文烨听到关于陈家人的讯息,忍不住有了好奇之心,于是便问:“此后呢?”
饽饽道:“此后那僧人不断的说天竺在南方,得取道向南,这僧人语言颇有天赋,竟懂不少语言,为了证明,还问我这几位朋友,说这天竺是不是向南。可他的随从,那些姓陈的人,却个个都说,当初是说向西天,便非要向西不可,穿过了波斯国,继续向西,准不会有错的。那僧人当时就气的差点昏厥过去,便被人架着上了车,僧人又吵不过,便由着他们一路向西去了。只怕这个时候,都要穿过波斯啦。”
朱文烨噢了一声,心里嘀咕,这些陈家人,个个都是疯子啊。
他倒是从前看新闻报的时候,略知一些有僧人在陈家的大力支持之下取经的消息,听闻那天竺乃是经书的发源地,那里的梵文经书最是正宗,可现在看来,这走着走着,天知道到哪取经去了。
当然,这只是一句闲话而已。
那画师足足勾勒了一个多时辰,方才画完,勃勃等人不敢多打扰,连声致歉,便告辞去了。
正因为是年关,所以家家都是喜庆,东西市的胡人们似乎也感染到了节庆的气氛,挥金如土。
只是……那原本一条街收精瓷的铺面,却开始三三两两的关了大门。
显然,是他们背后的东家们,已经没有足够的资金收购精瓷了。
当然,精瓷还在涨,市场的信心依旧还是十足,只是没钱了而已,等将来还有什么其他的收益,再继续收一些便是。
而陈家却是最先嗅到这股气息的,所以一些精瓷,已经开始向市场上还有一些余钱的胡人们售卖了。
源源不断的钱财流入陈家。
看着这长安城的一片祥和,陈正泰则开始准备裁剪新衣了。
新年新气象嘛,他乃郡王,理应剪裁更合体的蟒袍才好,朝廷倒是赐了蟒袍和玉带,不过那玩意,不合身。
此时,十几个裁缝正围着陈正泰忙碌着,从上到下,一丝不苟。
陈正泰百无聊赖,便问起这些裁缝的生意,裁缝们则是感慨道:“现在买卖并不好做,人人都说发了大财,可说也奇怪,大家都拿钱去买精瓷了,连剪裁新衣,都不似往年那样了。”
陈正泰哈哈一笑道:“可以去朔方和西宁嘛,那地方好。”
裁缝们便下意识的瞪了陈正泰一眼,不过当意识到陈正泰乃是郡王,又吓得忙垂下头。
倒是一个裁缝大胆的道:“这去朔方和西宁再好,终究还是异乡,人离乡贱呢。”
“这倒也是。”陈正泰点点头。
人们对于乡土,有着一种过于执着的眷恋,那些最底层的百姓,为了讨口饭吃,可以背井离乡,而这些裁缝,有些许的手艺,只怕就不肯远行了。
但凡人有活路,谁愿意去千里之外呢?
武珝则在旁指指点点,希望在郡王规格的新衣上,多增一些彩。
陈正泰看了看她道:“武珝,你也裁几身好衣衫吧,前些日子,宫里赐下了不少丝绸,可以用的上。再给你母亲裁几件,我们陈家,丝绸太多了。陛下太小气,赏赐就爱赐这些不值钱的东西。”
这丝绸还不值钱……
几个裁缝听到陈正泰在抨击天子,脸色便绷紧了,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武珝倒是很干脆,自从知道陈家有了多少财富,她便一点也不客气了:“我要那匹大红的缎子,那成色好。噢,是啦,继藩今日能自己翻身坐起了。”
陈正泰一脸鄙夷:“能坐起算什么本事,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蹦蹦跳跳,还能唱歌打篮球了。”
“篮球是什么?”武珝又开始宕机。
不过,陈正泰说自己一岁的时候,能蹦蹦跳跳,还能唱歌,武珝竟觉得一丁点都没有违和感,毕竟恩师是个奇才嘛,像这样千古未有的奇才,天生一点异像应该很合理吧。
陈正泰不想解释。
倒是武珝咕哝:“恩师是不晓得,师母见继藩能坐起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了,这阖府上下都去看呢,我去的时候,那里已围了内宅的数十人,连个站脚的地都没有,三叔公不是女眷,只能站在外头听。大家都高兴极了,都说继藩像恩师一样,将来必定能成为极大出息的人。”
“好啦,好啦,这都是阿谀之词,不能上了他们的当,一岁来的孩子,这才刚刚翻身能坐,谁家孩子不可以?却是惹来这么多关注,这不是好事,过一些日子,我打算将这家伙送去西宁,否则,迟早要被这些家伙们惯坏了。”
武珝只笑,却没有劝说。
因为她知道这孩子的事,恩师是说了不算的,真敢送西宁,不说公主殿下,只怕三叔公就会先冲进来打烂恩师的脑袋。
等裁缝们散去,陈正泰则施施然的坐下,武珝给他上了茶。
陈正泰这才问她道:“精瓷卖的如何了?”
“越往后,卖的越吃力了,除非贱价出售,不过价格不能降,以往再多的精瓷投放市场,几日的功夫便能卖空,可现在,七八万个精瓷,卖了七八日,也不过卖出三万个,我看……卖不成了。”
陈正泰叹了口气道:“看来,终于要进入尾声了。哎,太可惜了,可惜国际友人们太穷了哪。”
“啊……”
陈正泰略带遗憾地道:“那些胡人……还是财力有限,不能托起市场,如若不然,再撑个一年半载就好了。”
“恩师觉得……什么时候……会到极限?”
陈正泰却是道:“快过年了,许多人家要置办年货了吧。”
武珝颔首。
陈正泰道:“那么……就在这一两日了,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