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一桩旧报道,好像是说这司机是带女儿来A市看病,钱不够,一天打三到四份工,疲劳驾驶出的事故。”当年姜昕还是读中学的少年,因为是江奕的事故,他留心过网络报纸的报道。
“你看,要不是姜大哥说,我就不知道有这样的内情。”江浔面容柔和,不论顾守静还是凌昀都不会亲自动手,这个司机能做为事故的执行人,必然有原因。果然顺着卷宗调查的方式是正确的,“这也是我想见当年办案警官的原因,不然看看法院卷宗就法律事实都知道了。”
“你去法院查过卷宗了?”
这事江浔原本就没打算隐瞒姜昕。江浔反问,“我这样的智商难道会想不到去查阅卷宗?写论文都讲究收集资料,姜大哥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无脑儿。”
“你要是无脑儿,我就是大傻子。”
“这两样都不好。”江浔笑,“放心吧,我虽没学过法律,也知道法律的界限在哪里。我永远都不可能犯罪,但姜大哥得理解我,我不能装作对我妈妈的事故一无所知。不过,我仅止于探询。”江浔脸上的笑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郑重神色浮现在脸庞。他看着姜昕,等着姜昕的答案。
姜昕一口喝干纸杯中的咖啡,两手一捏把纸杯捏扁,随手扔垃圾篓,“等过两天我查清楚,给你安排好。十几年前的事,当时警官不知还在不在岗。”
“好。我就都拜托姜大哥了。”
当年经手此案的警官已退居二线,姜昕帮忙约好时间,江浔在星期六提着礼物登门拜访。
这位老警官说的,“这案子当时列入要案,我记得清楚,受害方是三位A大大学生,好可惜,都是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肇事方是带着孩子来A市给孩子做心脏手术的,听说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手术费还是不够。那男人在外头打三四份工攒钱,开车时是疲劳驾驶,出车祸后他整个人都懵了,在审讯室一直问我,能不能等他闺女做了手术再枪毙他。”
“也挺可怜的。”江浔说了一句。
老警官与姜昕同时看向江浔一眼,老警官道,“你是受害方家属,怎么同情肇事者?”
“将心比心,从肇事方考虑,这是一位伟大的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江浔的神色如同宁静的海面,没有半点波澜,却也让人无法窥视他平静外表下的内心深处是否也平静如一。
“肇事方有可悯这事,受害方更可怜,谁家供个大学生容易,还都是A大高材生。这样的事故,各有各的可怜。”老警官很公道,“事实清楚,司机也供认不讳,法院走程序也快,很快就判了。”
这样急需钱的人,的确容易驱使卖命。
江浔直抓要害,“叔叔,后来那位司机的女儿做手术了吗?”
“好像是做了。这我就记不太清了。”
没关系,这些事江浔可以慢慢调查。
江浔感激的向这位老警官道谢,与姜昕一起客气告辞。
街畔白扬如同笔直的标枪刺向天空,尽管花柳皆开始萌发新芽,A市早春依旧带着冬末的料峭。天有些阴,姜昕说,“正常逻辑受害方不会同情肇事方。”
江浔理智而有条理的解释,“我不是在同情肇事司机,只是就事论事。姜大哥,我国有句老话,其罪难恕,其情可悯。肇事司机当然不是个人,但他对自己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父亲……”
路边一位妇人正给怀里的孩子围好粉粉的小围巾,江浔的视线不由被吸引,那孩子有些淘气,妈妈刚给围好,他小爪子一伸,刷的就扯散。于是,妈妈只好不厌其烦的再给围上,板起脸凶几句,这淘气孩子哈哈大笑,小脸儿扎到妈妈的脖颈里,无忧无虑的笑声随风飘出很远。
江浔低声喃喃,“那是我妈妈。”